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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筹露出笑意:“听闻南朝女子视名节如命,曾有节妇被男子牵手,断臂以全贞节。如此看来倒是我见识狭隘。”

杨末道:“妇人被男子轻薄,该去惩罚那个登徒子,为何却要妇人自断其臂?再说只不过被男人碰一下手而已,怎么就不贞洁了?此理不能服人。只要我自己行正坐直未行苟且之事,就是冰清玉洁,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听说你们鲜卑的女子烈性奔放,一女多嫁司空见惯,难道也有这些成见?”

“姑娘是南朝人,尚如此豁达不羁,我若是拘泥扭捏,倒显得我心术不正暗存不轨。”他放下手中干草,抽出一根草茎放到她脚边,“姑娘信得过我,我自当不负信任。便以此草为界,我若越过雷池半分,以后就睡在屋外檐下,不得入内。”

杨末见他目光澄澈,心思坦荡,不知为何却欣慰不起来,有点小小的不忿,扬起脸道:“本来就是,问心无愧何惧人言?恩公大我十几岁,在我看来就是叔叔伯伯那样的长辈,怎么会有半点不轨的心思?”

他失笑道:“叔叔伯伯?我有那么老么?”

“我今年十五岁,你都多大了?不是叔叔伯伯是什么?”

他点头微笑:“说得也对,我确实有一个外甥,和你差不多年纪。”

他的外甥,应该就是魏国太子。魏太子深居禁中,未曾参政,吴国人对他所知不多,此番挂名元帅是他初次露面。

杨末嘴上讨得便宜,心里却并不高兴,蜷起身子给他留下一半床铺,面向里侧闭目假寐。慕容筹就在她脚后三尺宽的地方背朝她和衣而卧。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真的和他同榻而眠,她还是翻覆了许久都没睡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这雨已经连下了好几天,不会一直下下去。他说的,等雨停了,就沿着来时的溪流走回去。

九月深山的夜晚已经很凉,杨末裹着棉被只勉强保暖,慕容筹仅着单衣,身上盖着半湿的粗布袍。清醒时还能忍着,睡着后他忍不住蜷缩起来,向她脚边有被子的地方靠了靠。

白天她一直卧床,到了夜里反而睡不着了,盯着脚边昏暗蜷曲的身影看了半晌,把棉被匀过去一点,轻轻盖到他身上。

这一夜杨末睡得格外香甜,觉得浑身暖融融的,终于不必再瑟缩着取暖了。一觉就睡到大天白亮。外面虽然还飘着雨丝,天色却不那么阴沉了,有种阴天透白的亮堂。她躺在被窝里,身上暖洋洋的不想动弹,屋内外静谧安宁,只听到檐下的铃铛时而叮铃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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