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欲上前替他推车,被他制止:“朕瞧这推着也挺好玩的,让朕推一会儿。”
说是一会儿,绕着行宫后段走了一大圈也没见他撒手,齐进带着宫人内侍远远跟在后面。宫内有些路是青砖铺就,平坦光滑;有些只为步行而留,或嵌以鹅卵石,或砖石奇崛,或凿刻花纹,并不适于轮椅车行走。从南面绕回来时,明明前方是坦途,兆言却拐上了一条沙石小径,车轮在沙中艰涩难行。颖坤问:“陛下为何不走那条大路?”
兆言道:“不去那边了,从这儿抄近路回去吧。”
颖坤昂首看了看:“那边虽然远一点,但路途好走,并不比这边……”她瞧见疏落的树阴之间一拱飞檐,忽然就明白了,语声顿止。
兆言推得急,车轮陷进粗粝的沙子里打滑空转,推也推不动了。他弯腰想去抬车轮,颖坤却道:“陛下,还是回头走大路吧。”
兆言半蹲着抬头看她,她笑了笑:“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进等人看他们停下了,也止住脚步候在三五丈之外。兆言索性蹲在她面前:“就是上回你进宫来……我找到一名在行宫就职多年的老大夫,他熟知当年故事,全都告诉我了。”
“老大夫?”颖坤想了想,“莫非是当年援助过我一臂之力的仗义老翁?”
“他说曾经救过你。”
颖坤舒了口气:“老翁暗中相助,逃脱后我还一直担心他会不会被拓跋竑迁怒责罚,幸而他存活至今。救命之恩理当报答,这位老者还在宫中吗?”
兆言道:“他请求还归永安故里,朕给了他一笔赏金,放他回乡了。”
颖坤点头道:“永安临近霸州,想必不会再遭战火,老人家回乡去也好。多谢陛下赏赐,为我报答老翁恩情。”
兆言握着她的手,拇指从她手背血痂新落的红痕上抚过:“多亏他救了你,不然……我谢他是应该的。”
☆、第十章 定风波1
等颖坤的左腿彻底好透可以下地自由行走时,已经是正月新年了。燕州城的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喜庆热闹,燕州百姓刚刚经历两场围城战役,对入驻的吴军说不上亲近欢迎,对败走撤离的鲜卑人也谈不上怀念留恋。鲜卑铁骑威名远播,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东山再起反扑打回来,向吴帝表忠心为时尚早,而且谁知道吴人能不能心无芥蒂地接纳他们?总之是个人心惶惶不上不下的局面,燕蓟想要彻底纳入吴国疆域,人心向背,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安定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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