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子闻言都矜持地各自落座,骆清在心里叹了声倒霉,微微垂首,随即也乖顺地坐到凌玦身旁。
她回忆了一下慕因平时的举动,似模似样地斟了杯普洱,乖巧地递上:“公子请用茶。”
凌玦只从喉间溢出低低一声“嗯”。
骆清心下松了些,她怎的忘了太子乃孤傲之人,估计看她一眼都欠奉,自己着实过于敏感了。
精美的雅间内,各色的蝴蝶宫灯轻轻摇曳着,晕着斑斓的光显得分外旖旎。
荣璟凑近沉霁,兴味盎然地同他谈天说地,又豪爽地提出他名下的产业想与沉氏合作。
骆清在旁边默默听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感觉这人就是个散财童子。
叁位女子都娴静端庄,凌玦更是沉默寡言开始闭目养神,室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唯剩荣璟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和沉霁偶尔搭的几句腔。
他似乎也渐渐察觉,心虚地瞟了眼凌玦,用扇骨敲了敲盛着玫瑰搽穰卷的白瓷碗碟,“这般干坐着稍显乏味,哈,那个花魁娘子,听闻你琴艺了得,便为我等助助兴罢。”
“是,妾身这便抚琴。”周纤儿优雅地坐到琴几前,细长的十指一边按弦,一边弹挑。
婉转的曲声当即从指间流泻出来,瞬间驱赶了满室的沉闷。
“还真好……”听字尚未出口,荣璟视线再次注意到了垂首帖耳的骆清,那白皙透亮的侧脸,泛着莹润的光泽。
定睛细看,才恍然觉得此女与骆状元竟有几分相似,倒像是兄妹一般,只那上挑的眼尾溢出些许女儿家的媚艳之色。
他散漫地喝了口清茶,朝常虞风流不羁地笑笑:“小娘子若是会舞,不妨也让诸位欣赏一二。”
常虞乃舞技冠绝之人,自是不会拒绝,“那,奴家便献丑了。”
骆清琢磨着如何利用沉霁光明正大地离开浮仙馆,就说自己是徐家的表小姐,欲上京游玩,却不慎沦落烟花之地。
他毕竟与徐家有生意往来,无论这表小姐是真是假,总不至于撇下她不管不顾罢。
她刚打定主意,便见荣璟一步跨坐到了自己身边,璀璨的眸子含着笑意,“姑娘什么名儿?”
“回禀公子,奴家左璃。”
“好名儿,果真如琉璃般剔透。”
“公子过誉了。”
旁边不动如山的凌玦闻言,微一睁眼,身子稍稍前倾离开椅背,余光落在骆清耳畔几缕飘扬的青丝之上。
荣璟拐着弯问:“那你可还有亲人,怎会……寄居于此?”
骆清垂眸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女子原是苏州人氏,同姨母欲往京城访亲,谁知半路遇着歹人,便……”
她点到即止,又轻轻地呜咽了一声,抽出丝帕沾了沾眼角。
“真是无妄之灾,不知你在京城的亲戚唤作何名?小生兴许能尽涓埃之力。”
骆清脑子转了转,还是决定把“骆靑”扯进来,以后万一被发现正好可用表妹作幌,“倒是有位骆家表兄……”
荣璟眼眸一亮,想说他恰好认得,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觑了眼仍在闭目的凌玦,只说他会帮忙寻访。
骆清双眸闪亮,“多谢公子,小女子感激不尽,来生定结草衔环,以死相报!”
“咳,无需如此。”
他总觉得这话听着别扭,正要说自己可以为她赎身,却听凌玦冷声道:“林某乏了,劳沉老板安排一二。”
“林兄不必客气”,沉霁随即朝一直侍立在侧的沉元吩咐下去。
凌玦出门前扫了眼骆清,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威严道:“跟上。”
骆清心里突地一跳,暗自叫苦地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宽敞典雅的厢房,此间春末仍烧着地龙,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地上铺着加厚的深红地毯,踩上去柔柔软软没有丝毫声音,让人紧绷的弦忍不住松懈下来。
但并不包括骆清,这种私密又暧昧的寝室,让她浑身细胞都警惕起来,思考着究竟与他摊牌还是继续虚与委蛇?
可方才已经自作聪明的说是表妹,再改口说自己是骆靑,岂不更加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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