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当然也不露痕迹地假公济私了一回,在其中添加了不少利于民间工坊的条例。
她寻思着把自家工坊新研制的简易望远镜上交以做回报,想必有了此物,月朝军队的斥候实力绝对突飞猛进,届时工部也可扬眉吐气一回,看谁还鄙夷他们只会钻营奇技淫巧?
正踌躇满志地行至工部司务厅,便见两个司务在那津津乐道,其中那个李司务每次见了骆清都要斟茶递水,殷勤一番,当下再度喜滋滋地迎上来,“恭喜骆大人,今日廷推,想必大宗伯定能入阁拜相。”
“承您吉言,若真如此,骆某请诸位去松鹤楼吃酒。”骆清作为裴屿真的首席弟子,请顿宴也是人之常情。
李司务连连摆手,眼睛笑眯成一线,“使不得,哪能如此破费,下官讨杯羊羔酒足矣。”
“李兄客气,小弟明日便带壶羊羔酒来。”
“那可一言为定,下官便等着解解馋。”
她笑着与二人道别,刚走出几十步,便见前方东长安街围了不少人,皆喜气洋洋地作揖道贺。骆清一眼便瞧见其中那卓尔不群的高挑身影,红衣翩翩,正微微颔首,淡然回礼。
骆清久久愣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不忍离去。直到那谪仙般的人缓缓朝她走来,她才遽然转身朝兵部方向落荒而逃。
岂料男人身高腿长顷刻间便越过她,回身挡在前方,所幸她及时驻足才堪堪避免相撞。望着眼前清冷如月华的人,骆清心脏不可抑制地怦怦狂跳。
裴屿真神色如常,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看着她,语气未带起伏,“随我来,为师有话同你讲。”
他说为师,骆清有一瞬怔忡,未曾想再见已是物是人非,彼时还是柔情蜜意的两人此刻却咫尺天涯。她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踩着他看不清的脚印,默默跟随。
进了礼部后堂,骆清见四下无人,刚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恭谨作揖道:“恭喜恩师顺利入阁。”
裴屿真绕过她将门一关,缓步靠近,漂亮的唇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如清风般怡人,但那眼神却似一潭死水,波澜不兴。骆清霎时如坠冰窟,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男人缓缓将她逼至墙角,俯身在她耳边轻喃:“夫人除了道贺,便无话可说了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夫人”令骆清蓦地眼眶发红,她以为自己于他已是过眼云烟,她曾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时隔四月,未料还能再从他口中听到这般缱绻的呼唤。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水沉香,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骆清哽咽出声:“应真……”
“不是说过几日便来看我么,为何迟迟不来?还是有了新欢?”裴屿真眼神淡漠,声音却出奇的柔和。
“没有,我只是……”她真是有口难言,说自己被绑架了这种荒唐的话他会信吗?
“只是为何?”
骆清抬眼与他对视,手指攥住他的官服袖摆,一时竟哑口无言,她能说真相吗?他又会如何看待她?之前尚可说遇人不淑,可这次呢?
谁受得了自己女人一而再再而叁的与人私通?更何况是在古代,还是他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在他面前,骆清隐隐有些自卑,委实无地自容。
见她无言以对,裴屿真轻呵一声,猛地拂袖甩开她的手,“骆靑,莫非在你眼里我裴屿真,便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是这样,我真的是有苦衷……”骆清被他骤然的厉声吓得瑟缩,头回见他发火,心中却是委屈万分,越焦急越理不出头绪,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转,全然不知如何解释。
裴屿真唇边勾起一抹讥诮,无视她的眼泪,大手倏地掐住她双颊,眸光冷凝,“苦衷?我瞧你这几月应是过得很舒心,若非正巧撞见,你又该躲着我了罢。”
他手指力度蓦地加大,森然道:“可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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