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袜褪下,莹月小巧的双足悬着,她脚尖冻得生疼还发痒,迫不及待地就要往盆里放,石楠忙道:姑娘等一等。
捉了她的双足先替她生搓着,连着小腿一片,直搓到发热才许她放进水里。
莹月乖乖地抱着汤婆子由她摆布,冒着热气的水流漫过脚面,浸到脚踝处,她舒服地叹出口气来,往搭着陈旧墨绿椅袱的椅子里靠了靠。
玉簪见她耳朵红红的,伸手摸了摸,冰凉,不由怜惜地道:再这么挨两日,姑娘连耳朵都要冻坏了。
怕她生起疮来,一下一下地替她搓着,又小心地避开她耳垂上坠着的两粒珍珠小耳珰。
莹月自我安慰地道:应该不会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
转身去拿干净布巾的石楠一听这话急了,忙转回来道:这么说,姑娘明儿还得去挨罚?不行,我明天一定要跟姑娘去,姑娘可别再哄我留下了。
姑娘家娇贵,在自己家里行走也很少落单,莹月今天会一个人在那罚站,是因她昨日带了石楠去,结果主仆俩一起在那站了快一个时辰,她觉得今天去情况可能还不大妙,就哄着没带石楠。结果,果然。
玉簪也道:要么明天我陪姑娘去,没有姑娘挨饿受冻,我们在这安坐的理。
莹月拒绝了:都不要。谁去,都是再白赔一个进去,我病了,有你们照顾我,你们病了,怎么办呢?我笨手笨脚的,可不会伺候人。
石楠想哭又想笑:姑娘说什么话,谁敢劳动姑娘伺候我们?说完了又很发愁,太太这股邪火,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以往莹月的日子其实没有这么难过,她窝在这个偏远的小院里,不争不抢任何物事,给什么待遇都受着,徐大太太有交际要应酬,有家务要管,有亲生的子女要操心,一般情况下,犯不着来和她活得这个影子似的庶女过不去,丢远一点,少看见几眼也就是了。
现在忽然改了常,自然是有缘故的。
这个缘故,家里上下其实都知道了,只是不想触着徐大太太的霉头,还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出来。
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莹月还是可以说一说。
脚泡好了,身上重新暖乎乎的,玉簪去隔壁耳房端炖在小炉子上的蜜枣粥,莹月就向正替她穿袜子的石楠问道:怎么样?消息打听确实了吗?
石楠早上没跟她去罚站,也不是真的就在家里安坐了,莹月哄着她,给她寻了差事,叫她去打听一下昨天听到的一桩闲话。
能在清渠院这个冷窖里当差的,都不是什么很有本事有背景的下人,但石楠是家生子儿,要打听事,总归还是找得到自己的一点门路。
她一边引着莹月的脚踩进只在屋里穿的软罗绣鞋里,一边抬了头,很有兴趣地道:打听到了!我去云姨娘院里,找梅露姐姐,假装要借二姑娘的绣花样子看一看,没等我寻话头提起来,那里的丫头自己就在议论着方家的大爷,是真的回来了,而且都回来有七八天了!
她口里的方家大爷,是京里平江伯府的长房长孙,徐家大姑娘徐望月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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