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时候自然不行,徐大太太胸有成竹,可你不是才说,方老伯爷正病危了?我料着要不了几日,平江伯府一定得来人了,怎么也得让你在方老伯爷闭眼前嫁过去。这就是机会了。
她见望月面露茫然,显是还没有绕过这个弯子来,遂把话进一步点透了:平江伯府这时候想完婚,为的无非两桩,一是让方老伯爷瞑目,二来,说不得也有借这桩喜事冲一冲的念头,方老伯爷叫一冲,也许就能熬下来,这几日外面不都在说着,那老头子得了长孙伺候,精神又好了?
望月渐渐通透过来:娘的意思是,平江伯府就算知道不对,也不敢捡在这时候闹出来,怕气着了方老伯爷?
气着还是好听的,只怕直接气死了。
这,还是太行险了。她凝思着,纤长的玉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被面上富丽的牡丹纹样,毕竟是娶妻人伦大事,恐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徐大太太笑容中透出得意来:平江伯府如今别的人都说了不算,真正做主的是承了爵的方伯爷。只要他不追究,方寒霄一个哑巴又能怎样?
望月没有那么大信心:如果方伯爷就是要帮着追究呢?侄儿媳妇临上花轿前被悄悄换了,方伯爷的颜面也过不去的。
徐大太太摇头:我儿,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方伯爷好大一个肥差叫隆昌侯抢走了,他看不上别的,为此在家赋闲两年了,老伯爷要一去,虽然他们勋贵在礼仪上不及我们这样的人家讲究,也没有老子死了,他还在外面四处钻营要差事的,这三年孝,必得踏踏实实地守了。你说,他想不想守?
徐大太太所谓他们这样人家,指的是从已故徐老太爷算起的文官一脉,文官不守孝敢夺情那是要被同僚戳断脊梁骨的。
勋贵就相对好一点,尤其是以武传家的,总不能仗打到一半把盔甲武器丢了回家来守孝。所以,方伯爷身上要有差事,他把脸皮放厚了,不怕言官喷那可以继续当着差,可他现在没差事,若方老伯爷病逝,他还不好好守孝,那就说不过去了,而且即便他要,也没人敢推举他差事。
这也就是说,方伯爷会冒着气死老子耽误自己前程的风险,给一个隔房侄儿出头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望月躺着,眼睛慢慢放出亮光来,她起初听徐大太太这个主意,是真觉得异想天开,可不想徐大太太不是信口开河,她是真有算计的!
但旋即,她想起什么,又有所疑虑地道:娘,你说,两府有这个芥蒂,洪夫人为何还愿意让我去
徐大太太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京里面和心不和的人家多了,难道都老死不相往来?我儿,待你自己当家做主就知道了,这类面子情的事儿多着呢,有时越是私下死去活来的,明面上越要装得亲热。
这个道理不难懂,望月一想,也就释然。
徐大太太说回了正题:方伯爷眼里,他自己切身的利益才是最要紧的。她一笑,不然,他难道还会去心疼那个险些抢走他勋爵的大侄儿?
这回徐望月不等母亲说出下文,忍不住紧紧地接了一句,不会。
这就对了。徐大太太笑意更深一层,嘴角边的每一条纹路都透出谋算,只怕,还巴不得往下踩一脚,看他越低才越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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