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承认,我今天从碰见你你就在傻笑,薛嘉言伸长手臂敲了下他面前的茶盅,你照照,照照,看看你的脸!
茶盅里那一小口清茶当然照不出人的脸面,方寒霄就只是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了笑出的弧度,乌黑的剑眉索性挑得更高了点,向身后椅背中一倒,冲着薛嘉言一乐。
论起他这几天的心情,跟他娶亲也没什么差。
人间至乐,食髓知味。
可惜莹月实在娇弱,嘤嘤得他束手束脚,不怎么敢放开来,再者因很逼近了这吉日,莹月想去送庶姐出门,给她撑撑场面,他又只得放她休养两日。
今日一早,他才把莹月送去徐家,莹月进去陪惜月了,他没事做,跟徐家别的人也没话讲,就溜达了出来,拐去三山堂看了一下《余公案》的制版情况,刚看完,出来就碰上了休沐在街上闲逛的薛嘉言,两人就约起一道进茶楼来喝茶了。
薛嘉言让他饶富深意的笑容笑得晃眼,待要追问他到底乐什么,外面忽然爆竹礼乐声大作,把他的声音全掩了下去,薛嘉言也不放弃,啧啧地捂着眼冲方寒霄做了个假装看不下去的动作,然后才又往窗外看了看。
茶楼本开在人烟稠密的地段,如今这条路更挤到水泄不通,礼乐声已是响到第三回了,长长的迎亲队伍才终于快行出了街道去。
春日阳光不算炽烈,但总骑在马上这么晒着,也不是好受的,薛嘉言就遥遥见到延平郡王的背影在马上动了动,似乎有些烦躁的样子。
嘿,叫他装模作样搞什么亲自迎娶,受罪了吧。薛嘉言缩回头来,幸灾乐祸地灌了口茶。
延平郡王进京虽为娶妃,但以他郡王位分,这亲迎礼其实可以不用他亲身赴往徐家,由迎亲队伍把新娘子接回来,他在自家府门前迎出来就算尽到礼数了。
不过延平郡王自谓这门婚事乃是皇帝御赐,他十分感念皇恩,为显心诚,主动将礼数做到了极致。他这份礼数看似是给惜月,实则是想落到皇帝眼里,在皇帝那里加一加分。
他没白干,皇帝正是听说他要亲自迎娶,才派了两队金吾卫给他的。
薛嘉言因此看不上他他倒不是嫌弃延平郡王心眼多,权术谋算,男人的世界里本来少不了这些,而是眼看着延平郡王这么会给自己找存在感,哪一日他真登大宝,支持他的建成侯薛鸿兴跟着水涨船高,他这个总被大伯当贼提防的侄儿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该听他的摆布了,只怕到时御前的差使都别想保得住。
想起来,薛嘉言就悻悻地。此时外面一波动静终于暂时停歇了,薛嘉言已忘了先前的话头,压低了声音向方寒霄道:寒霄,你知不知道,我听说现在连皇后娘娘都支持延平郡王了,希望他能正位东宫。
方寒霄凝神,疑问地望向他。
薛嘉言会意地接着往下讲:对,从前娘娘没有倾向,不论是潞王系还是蜀王系上位,娘娘心胸宽广,都是乐见其成的只要储位能有着落,娘娘不在乎坐在上面的是谁,你明白吗?
方寒霄慢慢点头。他懂。
多年无子的锅石皇后背得太累了,虽然她尊贵而贤德,没人敢当面说她什么,但这份煎熬苦楚,外人随便想一想都觉得不好受,何况一直处在舆论中心的石皇后本人。
石皇后与皇帝是结发夫妻,年纪仿佛,到这个年纪生育的希望已经算是完全断绝,太子既不能从她肚子里生出来,那么是妃嫔所出,还是从叔伯家中抱养,对她是没多大差别了。
不管是谁,是谁都行,总之,快点定下来吧。
这半辈子的罪她是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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