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监眉目不动,道:郡王何必自责,皇爷听说郡王出事,只有关切的,特特命了我前来看望郡王,叫郡王不必多思多虑,只管先静养为要。
延平郡王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不知是他多心,还是这话中确有机锋,他是旧伤复发,关思虑什么事?这话听着,跟讽刺他想太多了似的。
太监传皇帝口声的时候,不会敢随意添减,所以这一定就是皇帝原话,延平郡王心下略有发虚,不敢多问,只能装作听不出来,笑道:让皇爷操心,是做侄儿的不孝了。
来的是这么个眼生的太监,延平郡王对他也有好奇,不想就放他走,搭着话问道:我才见那个捧盒子的小内侍,好像原是张太监的小徒弟?
吴太监终于给了他一句准话:不错。
延平郡王玩笑道:可是他特别机灵有眼色。吴太监也看重了他,所以问张太监讨来了?
吴太监微微笑了笑他这个人似乎是很少笑,这一笑,脸颊肌肉动得迟缓而僵硬,看上去有一点怪异,若论起可亲,还不如不笑的时候。
延平郡王心中立时就嘀咕了一下,皇帝怎么会用上这么个人,阴气森森的,像在陵墓里呆久了也沾上了那的气息一样。然后他才留神听吴太监道:倒不是。老奴怎么会夺人所爱呢。老奴来了京里,皇陵就没有人守了,张太监顶了老奴的窝,到凤阳去了。小福子没依没靠,怕受人欺负,所以就跟了老奴罢了。
延平郡王差点失声什么?
他从进京到现在没少出入宫禁,宫里还有他的老祖母,经营到现在,他已经有了一点自己的管道,不少消息可以比别人先一步得到,但这一件,他没听过风声。
这件事要说重,好像没什么,一个太监的去留而已,不涉及任何朝廷要务,但说轻,皇帝身边的人事变动,怎么可能等闲视之。
延平郡王惊讶过后,慢慢镇定下来,他想通了,来了一个大活人,又走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人知道,应该是他最近忙于婚事,才错失了这个消息而已。
如今知道了,不算晚。
延平郡王的笑容马上就真切热情了点:吴内监,本王记得,你似乎是因蒋某那个案子回京的?如今可过去了吗?本王看你是个忠诚老实之人,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若还有什么苦楚为难之处,尽可说来,说不定本王可以帮上一点忙。
只是来传个话的太监,跟很可能挤走了张太监取他而代之的太监,在分量上当然很不一样。
延平郡王这个拉拢的话说得不很含蓄,不过跟太监嘛,用不着多含蓄,这个吴太监是因为什么湿脚的?不正是受贿,内官死要钱,是内外所有人等的共识。
就是这个死要钱的内官本事不同寻常,居然得了皇帝保护全身而退太监是家奴,外臣没有权利直接逮捕审理,延平郡王对他更有兴趣了。
但吴太监好像真是个老实人,听了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也没有像一般太监一样就势索赏,而是道:多谢郡王。老奴有生之年能重见天颜,就比什么都高兴了,再没有别的所求。
延平郡王有点失望,但也不着急,拉关系不能指望一蹴而就,头回见面生,二回就该熟了。
他还在旧伤复发中,不能和人长久闲聊,当下命人封了赏包,客客气气把吴太监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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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吴太监后,延平郡王也不出去,安生地只管躺着。
蜀王夫妇不在京,被派来主持昏礼的礼部官员眼看拜堂时辰将至,来讨主意,都被延平郡王命侍从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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