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霄跟他都有点吃力,幸而他手里夹了书,倒多了点遮掩,他不敢跟到太近,远远地瞧见那人在前方巷子口一转,进去了,他就停住了。
吴太监的私宅,就在那条巷子里。
他没有跟进去,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延平郡王为什么要来寻吴太监,在那一刻钟里,又到底和吴太监谈了什么?
观延平郡王出来时的神气,好像虽不很如意,但也没有多失态。
吴太监何以要派人跟踪他。
派的还是那么一个人
这个人所可以显露出的东西,比他跟踪延平郡王本身大多了。
因为太监置私宅,不算什么,收点礼,也不算什么,但蓄养武士,是大忌中的大忌。
作为皇帝贴身的家奴,跟随在皇帝身边的时间比许多后妃都多,这么要紧的位置,却在私宅里养武人,皇帝知道,作何感想。
再昏的君那一根敏感的神经都会被挑动。
有一个微小的可能,那就是皇帝知道但就不说五军三大营了,皇帝想养人干私活,现成的还有锦衣卫,放着锦衣卫都不用,允许太监另立一道门户?
这私活得多私啊。
方寒霄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是不大,吴太监之前常年在守皇陵,那么个冷灶,一年到头唯一有点人气的时候就是当地官员们逢时节前来祭拜,那也只能在外面,不是天子亲至,一般官员都是不能太靠近皇陵的。
于是那个地方,常年就孤清得真是个坟墓。
方寒霄一路想着,回到了平江伯府。
他难得这么入神,进院子了,都没想起把书放下。
莹月上前接他,拿了一下还没拿动,她脸面微红,就松了手:不是给我买的?
她都习惯了,见到他带书回来就以为是送她的。
方寒霄才回神松了手,笑着把书重递给她。
时近晚饭时分,莹月暂时就没有管,先收着放到书案上,候到吃过饭后,才过去打开了看。
丫头们收拾着杯盘出去了,方寒霄也走过去,忽见到书案上放着一本手工装订的书册,拿起翻开一看,发现是莹月写《余公案》时同期写的另一本,这一本完全忠于现实,因此不便拿出去,只能压箱底传家,连装订都是莹月自己费劲装的,可能搁至几代以后,此时风流尽去,不犯朝廷忌讳时,方可以面世。
怎么想起翻了这个出来?
他知道莹月这本成书以后,就收起来了,真压箱底。
见问,莹月有点苦恼:三山堂的先生又催我问有没有新书,福全有点说溜了嘴,说我之前还写过另一本,他不知道是什么,被先生问多了,就提了一嘴。
这个肯定不能给他,不过福全回来说,我想起来,就翻出来看了看,好久没看了,之前晒书时也没想起晒它,我怕被虫蛀掉。
方寒霄把书页大略翻了翻,倒是没有,他耳朵听着莹月继续讲:其实我觉得,这本才是真用心的,比拿出去卖的那本好,那本改了好多,我是拿它编着当练手的,头一回写,我总担心不好,练手完那本,后来回头又修这本,我就有数多了
方寒霄手里的书掉在了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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