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天以后,罗莎琳德独自一人来到画眉田庄,房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很安静,和她第一次来时却是不一样的安静,沉寂的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卓娅仍是她第一个看见的人,她坐在大厅里发呆,在看见她时面露惧色,“你……”
罗莎琳德用一贯的冷淡口吻风轻云淡说道:“你好,卓娅小姐,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这里。”话毕,她扫视大厅内的摆设,感受空气中的死寂。
卓娅跑了又回来,身后带着诺玛和梵妮,并朝她们指了指罗莎琳德,接着一声不吭,躲到梵妮身后去。
罗莎琳德身量高挑,体态匀称结实,一身简洁的中性打扮,气韵冷漠而神情肃穆,一头深色的卷发散在背后,为她增添了几分妖艳风情。
梵妮对上她极其幽暗的蓝色眼眸,眨眼间攥起拳头。
“你是?”诺玛先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罗莎琳德。接下来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直到霍尔·法兰杰斯先生来接他的未婚妻娜斯塔西娅小姐。”
“什么?”梵妮激动得上前一步。
诺玛脸上挂起笑意,皱纹都扯开了,“原来是法兰杰斯先生派来的,我们这就给你准备房间。”说着,扭过头命令式地叫,“梵妮。”一副梵妮应该会意的模样。
梵妮朝她翻了个白眼,看向罗莎琳德,“你怎么证明你是法兰杰斯家的?”
“卓娅小姐知道。”
梵妮猛地回头,卓娅几乎要被她眼里的怒火吓坏了,忙不迭点头,“法兰杰斯先生也有来的……”
“哪个法兰杰斯?”梵妮愕然大惊。
“就是……安的未婚夫。”
“你怎么不早说?”
“我忘了……”
罗莎琳德的到来把一心想带娜斯塔西娅逃避婚姻的梵妮杀得措手不及,这个女人穿着裤子,梵妮第一眼就能看清她不是像诺玛那样随时可以弄死的废物。
梵妮心知再也不能放任娜斯塔西娅每天在卧房里悲春怀秋了。趁着诺玛去准备客房,她悄悄溜进娜斯塔西娅的房间。
娜斯塔西娅正站在窗边,“梵妮,有人来了,是吗?”
“是的。”
“她是要让我离开这里,去斯托克庄园的吗?”
梵妮抿着唇,一想到霍尔·法兰杰斯已经来过,她后怕极了。
“梵妮?”
“她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霍尔·法兰杰斯还没打算好什么时候娶你。”梵妮一口气说道,“娜斯塔西娅,我们还有时间离开这里,你不用结婚的。”
娜斯塔西娅侧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康里,每天都在哀泣中度过,一双潋滟的眼眸因此发红,血丝蜿蜒绵亘。
“梵妮,你想离开就离开吧,我不会离开的。”
梵妮瞳孔骤缩,她竟然在赶她走!
“康里·佐法兰杰斯已经死了……”
娜斯塔西娅垂下眼眸,额头轻轻磕在窗玻璃上,酸涩的眼里又溢出泪水。
梵妮见状,一句话卡在嗓子眼,怎么也不敢问,只能改口,落寞道:“娜斯塔西娅,等你想离开了,告诉我。”
……
家里难得多了一个人,娜斯塔西娅不得不打起精神,暂时忘却康里之死。
和罗莎琳德打了招呼以后,娜斯塔西娅忍不住问:“你知道法兰杰斯先生是怎么死的吗?”
罗莎琳德猝不及防想起来,她是玛拉·法兰杰斯的近身保镖之一,她听玛拉说过,康里的死一言难尽。
究竟是怎么个一言难尽,玛拉说不出口,悲伤得只有哭泣、叹息,极其怀念康里的太太江韫之,嘀咕过一句话,“我对不起江江……”
罗莎琳德摇摇头,微微遗憾道:“抱歉,我不知道。”
娜斯塔西娅一脸失落,耷拉下脑袋,行尸走肉般在大厅里游荡,不一会儿在钢琴前停下,泪水无声涌出眼眶,她坐下来木然弹琴。
罗莎琳德远远地看着她,只感到无尽的悲伤自她指尖流淌,随着圆润的琴声蔓延开来。
“亲爱的罗莎琳德,你先去画眉田庄住,努力做娜斯塔西娅最信任的人,明白吗?”
这是玛拉让她来这里的用意,然而看着这样为养父之死沉浸在悲恸之中的少女,罗莎琳德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做她最信任的人。
无奈转身,罗莎琳德对上一双愤然的红褐色眸子,对方的敌意显而易见。
罗莎琳德上前去,客客气气问:“你好像不待见我?”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待见你?”梵妮耍性子道。
罗莎琳德感觉得出来,这个女仆不是寻常女仆,身骨是练过的,眸底的积压杀气更是用无数条人命冶炼出来的。
“不必这么咄咄逼人,大家都侍奉法兰杰斯。”
梵妮差点咬到舌头,“我家的可是佐法兰杰斯。”
“都一样。”罗莎琳德负手道,“等娜斯塔西娅小姐嫁过来,就更是法兰杰斯的人了。”
梵妮如鲠在喉,呆呆地远望弹钢琴的少女,耳际琴声鸣悲,她心如刀割。
“什么时候……”
“斯托克庄园已经准备好了,娜斯塔西娅小姐随时可以到那边去住。”
“这么说,法兰杰斯先生真的会娶安小姐?”诺玛陡然来到大厅门口,欣喜万分凑到罗莎琳德面前。
“当然。”
“这真是太好了,安小姐有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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