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道:你不懂。
定楷叹气道:如果朝中还有人懂,大概也只有我一人了,我就是太懂你了,才敢做出这些事来。不过,今日过后,连这一人也没有了慢待,或者她呢,你和她说起过国家事吗?
定权道:不曾。
定楷叹道:我的同道盈箧塞路,前仆后继;你却何其孤单。
他吹开了因二人共同的体温已经开始萎败的花片,问道:殿下,我还是不明白,这次的事,你究竟为何要如此犯险。兰艾同焚,固然祓除了我,可是你在陛下面前,还有退路?
定权道:你不用替我担心,你有你的觉悟,我自然也有我的觉悟。
定楷笑道:我不是担心,我只是好奇。譬如说杀我等同自杀,你明知道会授天以柄,为何还甘为驱驰?
定权按着他的肩,俯下头去,将嘴唇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不错,这次换我甘心入彀,甘做逐兔走狗。你说你懂我,那你应该知道,这次我担心的,不光是许昌平的事,更是长州的事。国事到了这个地步,战事到了这个地步,你和李帅的关系,实令我寝食难安。你一旦朝事失利,会和他谋画出什么事来,我想想就毛骨悚然。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用陛下的话说,我是权臣,他从来就不信任我。我也没有你的胆子,敢凭空诘告替陛下掌兵的心腹重臣。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只要你不在了,这层关系自然也不在了。
他离开他,稍稍提升了声音,继续补充道:再者,你手下的那群文人确实有点磨人,我没那个精力和他们纠缠消耗,你若活着,不管在天涯海角,他们必定还会借题发挥,你不在了,他们闹几次没有意思大约也就会修身养性了,想必天心也是这个打算。你要知道,外侮如此,都中再内战不息,若使战事失利,国家的元气再过几十年也养不回来。
定楷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如此看重这江山。可是殿下,你这么行事,是得不到这江山的。
定权摇头道:我纵然得不到,亦不会让你得到。非我恋势,非我贪功,我只是不放心江山落到你这样人手中。此事发端时我就打定了主意,此次必须杀你你害死了你的母亲。不择手段,不设底线,天下交给你,何事不敢为,何恶不可做,我实在不能够放心。
定楷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是一个无力完成的笑容:母亲二哥离开已经让她生不如死。我只不过想,不如让她在最后,还能怀抱着一个希望。倘若真亲眼看到我兄弟都为你驱逐,一世不能与她再见,对于她来说,那是比死亡还要惨痛千百倍的死亡。
定权咬牙道:我真不知道,你对她说出口的那一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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