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手足无措,如一个谎话被揭穿,怕遭惩罚的孩童。
也没有一个神情能更伤透她的心,阿宝闭上了眼睛,属于他的眼泪尽数流空。
她再睁开眼时,他已经离去。
夜半,有宫人急匆匆回报道:娘子,皇孙薨了。
阿宝问道:殿下在不在太子妃阁中?
宫人回答:听说殿下回去后一直在正寝,哪里都没有去过。
皇太子于次日,在太子妃的陪同下,首次蹈足了良娣吴氏的阁子。原本抱着一只红木匣子倚塌而坐的吴氏见他们入室,摇晃着挣扎起身,太子妃以为她要行礼,尚未阻止,她已经走上前两步,捉住了太子的一只手。她枯槁的形容似乎因此突然有了熠熠的神采,殷切地发问道:为什么?她不似悲伤过分的样子,太子妃亦不明缘由,在一旁劝解道:殿下看你来了,你先好好躺着吴氏恍若不闻,接着问道:为什么?太子妃拉开她的手,忍恸劝道:富贵生死各有天命,事至如今,悲伤也是徒然。你听我话,还是先好生保养吴氏狠狠甩开她的手,突然大哭道:为什么?!那夜阁中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太子妃愕然,看看太子的神情,方想令人劝阻,吴氏已经一手指着太子撕心裂肺哭喊起来:我再卑贱也是人,我也长着人心。你不告诉我,我死不能够瞑目,我好恨
定权漠然站立原地,面上波澜不兴,他知道有多少人恨他。他父亲对他的恨隐藏在君王的威严中;他妻子对他的恨隐藏在以邻为壑的指责中;他臣子对他的恨隐藏在端方正义的道德面孔中;那人对他的恨隐藏在尖利的指甲和眼内的红意中;唯独眼前,他儿子的母亲,这个几乎陌生的女子,却不惧于将她的恨意毫无掩饰的坦诚于他面前。单就这点来说,他不能不对她感到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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