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恩冷笑道:眼下长州铁桶,尽数姓顾。殿下以一书生居虎狼丛中,手无寸铁寸兵,便是不肯改变心意又能够如何?
定权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笑道:哥哥,那你就用你手里的剑,朝我这里也刺下来吧。否则,你现在抗旨,就算你挟我还京,我依旧不会放过你顾家满门的。
顾逢恩点了点头,苍朗一声拔剑出鞘,刃的锋芒,刺痛了他的眼睛。定权静静的等待,直到身边轰然倒地声响起后,几点温热的腥红,溅到了自己的脸边唇边。
他起立,走近雉堞,卸下腰间玉带,扬手抛掷于城墙下。冲风旋起,激扬他失去了约束的富贵紫袍如同宽广儒衫。
他放眼前望,城东北甫息的大火,与未靖的烽烟,喃喃自言:哥哥,你们可知护摩真正义,是以智慧火,烧迷思薪。一切众生,皆从业生。今烧除前业,即得解脱矣。
一旬后,重开城门的长州迎来了新任钦差,跟随而来的,依旧是数百金吾卫士,以及天宪:以谋反罪,废皇太子萧定权,即日解送还京。废长州守备,另于其北择地筑城。
☆、孰若别时
普天下,最能够洞勘天心的前尚书令已经还乡,赵庶人已经伏法身亡,废太子返京后则已经暂禁于宗正寺。所以还要再过一段岁月,待一切事迹沉淀,一切后果昭彰,余人才会逐渐醒悟天子当时的良苦用心。他们会明白,当时朝中政事已平,天子已直掌六卿;余下天子所大欲者,便是于战后收回顾氏和李氏统领的兵柄。以日暮途穷的皇太子使长州,是一举数得的事情,既避免了他留京做困兽斗,此外设若敕令顺利,天子可借冶丧之名锱铢不费的调离小顾,解析兵将;设若边城滋事,天子则可趁势名正言顺的将下放几十载的军权一举收归。他们最终还会明白,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家国永无安宁日。
至于天子有无令皇太子暂避人言可畏的京城是非地的本意,若长州太平无事,天子得全大欲后最终会不会设法保全皇太子,因为覆水难收,木已成舟,堪透者亦无法再行假设。
世人所知道的是,废太子于钦差长州时图谋篡位,杀天子亲卫,煽-动叛-乱至军民死伤无算,这是有目共睹,切切实实,连天子都不能回护的谋反重罪。是以皇帝下诏废储,并无几人反对。何况自还京后,废太子自己亦不做一语辩解。他拒饮食,也拒绝了为皇帝允许的一切人的探望。无论是太子妃,或是长沙郡王。在世人看来,这不过也是一种自暴自弃,羞见故人的行为,成者的意气、理想、坚持是意气、理想、坚持,败者的意气、理想、坚持不过是不自量力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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