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眼望着他,正色道:陛下要我告知殿下,殿下的母亲,孝敬皇后殿下,确于定新六年端五日因疾病薨。宫中民间,端五日皆难禁飨宴酒乐,陛下不忍以为皇后忌日,方迁延至端七。他要我告诉殿下,今生今世,休再为此事怨望。
他失神良久,最后终于自嘲般释然一笑,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依靠着他,继续说道:陛下还要我劝劝殿下,陛下要殿下暂时此处修身养性,好好安养,还要殿下放宽心,不要担心未来的事情,他会为殿下安排好的。
定权微笑道:陛下是太不了解你了,竟敢让你来做说客,这不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又是何说?
阿宝也笑了,将手中野花揉碎,掷在定权肩头,道:陛下也太不了解殿下了,否则我是狼是盗又有何用?
定权捉住她被花汁染红的素手,道:不要紧,有你了解,就足够了。
阿宝偏过头,道:陛下的话说过了,殿下可有什么要向陛下说?
定权从石桌上拿起了一封早预备好的信函,道:烦你转呈陛下。
阿宝收入怀中,轻轻问道:陛下的话说过了,给陛下的话也妥帖了。现在我不是钦差了,我就是我了,殿下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定权点头道:有的。
她等候着,看见他微笑,在一切都过去之后,他纯粹的温和的笑容即便在这天下最美好的江山中,在这江山最美好的暮春时节里,依旧是最美好的一道风景。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心痛,她此刻满心作痛。他的手携着她的手,他郑重说道:今日别后。愿与君生生世世,永不再晤。
阿宝仰起头,看着他,这或许是他能够给她的最真诚的歉意,和最真诚的誓言。那么她对他的歉意,她对他的誓言,还有他们那些还未尽的心愿,该如何去弥补,该如何去宣示。来世固然不可期待,且把今生缘分写尽吧。
暧暧春晖之下,他精美如画的五官之上,神情冲淡平和,秋水般无喜悦,春水般无哀伤。唯有被全世间遗弃,自己亦遗弃全世间的人,才会有如此安静如水的表情。
但是她不得不扰乱这一池静水了,她轻轻诉说:很久以前,有人说过,到最后的时候,想让我告诉他,我究竟是谁。
他笑笑:很久以前,那人也说过,早已经不重要了。
阿宝一根根抚摸过他文人的纤长的手指,他的手指在春恩下,温暖如天生,他不会知道这种温度让她多么的欣慰。她笑道:我姓顾,回首之顾,乳名叫做宝,珠玉之宝。这是因为我的父母,都将我当做捧在手心中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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