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路上瞿元嘉心里镇定到了自己都为之一奇的地步,他扶住杜启正的胳膊,摇了摇头:“我昨日出了一趟城,中午才看到信。他还在么?”
“还在还在。”
见杜启正满脸紧张,瞿元嘉又笑了笑:“他信里说要向我面辞。我就来了。”
杜启正一顿,压低声音:“……那你迟两天来,也是可以的。辞行这种事,着急来做什么?”
“他是守信之人,我不可再辜负了。”瞿元嘉摇头,又正色说,“烦请杜八通报。“
杜启正专门让出了正堂,供二人相见。近两旬不见,叶舟脸上的瘀伤已经几乎看不出痕迹,脚踝处的伤还未全好,行动较失忆前稍迟缓些,不过比起面带奔波之色的瞿元嘉,叶舟面色红润,气色亦必上次相见时改善了许多,自然是杜启正一家精心照顾的结果。
杜启正的妹妹亲自奉了茶,然后就留下二人独处。瞿元嘉口渴,也不该做先开口的一方,闷头将面前的茶喝了个干净,见状,叶舟又把自己那盏茶推到了瞿元嘉面前,说:“我请瞿大人来,除了道谢和辞行,还想将我来帝京的初衷告诉瞿大人。事过境迁,家中的情况早已是天翻地覆,但瞿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不敢不据实以告。”
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瞿元嘉没有接话。叶舟略等了片刻,继续说:“这段时日来瞿大人也许已经听说了一些我的家事。我本是虹州沅庆人,祖父青年起就在关内为官,官至贺州司马。先父是家中独子,少年时不幸腿伤,仕途无望,便在祖父致仕后随父回到了故里。
“回乡后他娶了家母崔氏,先后生下长姐和我。我是命硬之人,不足岁母亲急病去世,次年,父亲另娶了裴氏。十二岁时,家父也过世了,那时长姐已然远嫁,家中大小事务,皆赖我继母操持。自我记事以来,继母待我如同己出,在我心中,也一直视她为母亲。
“甲兵案发后,我家本不在入罪之列。母亲虽然脱罪,族人死伤无数,血脉相连的至亲受此冤屈,她因已外嫁,又有儿女要照料,人前不敢有悲戚之色,对我和妹妹们也竭力掩饰。可是我自幼受到母亲的悉心照顾,对于她的悲痛,怎能不感同身受。”
面对沉默如磐石、也丝毫看不出情绪的瞿元嘉,叶舟继续说:“在虹州时,我们也听说过平佑之乱和裴氏送入宫的女儿有牵连。甲兵案后,母亲陆续变卖了许多庄园地产,想低调躲过风头。可因为此案,不少人一飞冲天,加官、暴富屡有听闻。裴氏一门的血肉,已经不够吃了。
“父亲生前办过学堂,门生遍布虹州;母亲不是我的生母,叶氏这一支,我又是唯一的男丁。所以开始清查所谓‘裴氏余党’之初,虽然也有官差来验查询问过母亲,但叶氏一时并没有受到牵连。京中的长姐也写来书信,说家宅平安,自己也有了身孕。她成亲已有数载,和姐夫是青梅竹马,素来恩爱,知道他们添丁在即,母亲就打消了举家投奔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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