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华听得萧雪空这饱带怒意的喝声倒是有些讶异,不由移眸看向他,却正对上那双如冰般明澈的眸子,心头一震,转头避开,却隐隐的不甘,又转回头,杏眸一眨,波光盈转,妩媚的挑逗,这位公子以后多来这白华园走走,便惯了这气味的。
话一出,萧雪空顿时呆鄂,不知如何反应。
噗哧。一旁的皇雨却是忍不住笑了。
正是这时,入屋搜寻的诸人陆续回报,皆无所获。
印捕头闻言皱眉,然后转头看看皇雨,皇雨点点头。
都回去。印捕头吩咐属下,又转身向离华抱拳,打扰姑娘了。
离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目光不看他人,只瞅着那株桂花。
众人一时退去,皇雨一扯萧雪空道:走罢。
萧雪空跟随其后离去,走至门边忍不住回头,正碰上离华转来的目光,离华慌忙垂首再次避开,萧雪空轻轻一叹,离去。
雪人,你不会动心了吧?园外皇雨打趣着萧雪空。
萧雪空摇首,心qíng有些沉重,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呆在这里。这位离华,尽管满身风尘,却有些刻意,一个人的眼睛是她内心最好的映照,那不经意间流转的清华傲气足昭示着她的出身,更而且那样灰暗绝望的眼神很熟悉,如同数年前的自己,只是忍不住轻轻叹息。
园内,离华听得那话听得那一声长长叹息,心头一酸。
儿呀,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离大娘伸手想扶她进房。
大娘回去休息罢。离华手一转不着痕迹的避开,然后引着离大娘出门。
那好吧。离大娘点头,转身离去。
离华关上园门,走入屋内,一闭房门,满室黑暗扑面而来,沉沉压得她无力软倒在地,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偏又压抑着,细细的浅浅的,如受伤的孤雁,虽伤痛重重却依要小心的不能哀鸣,只怕一声啼鸣便引来危机,分外凄切悲凉,闻者伤心。
十七岁十七岁十七岁
那是她最幸福也最痛苦的一年!
她是白国尊贵的琅华公主,她是美丽纯洁的琅玕之花,她深得父兄宠爱,她在火海剑光中遇到他!她与他,公主将军,英雄美人,风王亲自赐予的姻缘那真是最最快乐最最幸福的事!
可是眨眼间,国破家亡,父死爱失!天上地下却是那样容易的一个转变!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亲人死散,无处可安。想离了那个让她痛彻心菲冷彻入骨的地方,想着摆脱一切的悲痛,天长海濶,重新再活,谁知愚昧无知的她啊,何曾真正识过人间疾苦,何曾真正见过地狱战场啊她见过可还算不得了,战场只有生与死,那生死不能的才是地狱!十七岁她也渡过她一生最最痛苦的日子!
从地狱转过一圈,看过了恶鬼邪魔,无知幼稚终于离她而去,她终于成长,换得了满身疮痍。尝尽人间苦痛,识尽了人间爱恨,她方才明白,昔日自以为是的美好姻缘竟是如此可笑,她一心爱恋的良人原来从不曾放心于她身上,那双羞涩的眸子看她何曾有过波澜何曾有过一丝柔qíng,那最后相要的手链那段姻缘的信物他最后不是收了回去么只可笑她却不曾明白,还可悲的认为那是要作念想哈哈那是念想,却不是她,而是那个赐物的人!她不过是他的王赐给他的,他是永远也不会违背他的王的命令的!
罢了罢了他死了,琅华也死了,她已是离华。
活下来了便活着,她要好好看着,她要看看这老天到底有没有眼,她一生无恶,便要得如此结果?
那么他们凭什么他们便是神仙眷侣?凭什么!
拼尽一身靡烂,拼尽一身肮脏,她就是要活着,她就是要看看,要看她到底会有如何一个结果,她最后会得一个什么结果!
可是那个人那样gān净的眼睛那样怜悯的眼神他凭什么怜悯她凭什么同qíng她!她是公主!他不过是个将军!他凭什么那样看着她,他凭什么说那样的话她是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凭什么要让那个人高高在上的可怜她!凭什么!
双臂紧紧抱住,咬牙止住冲喉而来的悲泣。
哭有什么用,不哭!绝不要哭!
这世间,没人珍惜你的眼泪便绝不要哭!
砰!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惊醒了沉入悲痛深渊的人。
响声过后却是一片沉静。
半晌后,握拳,起身,凭着记忆,摸索着点燃灯。
昏huáng的灯下,可看到房中倒卧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虽身躯倦缩着但依可看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闭着眼,面色苍白,似已昏迷,可手中依紧抓住一个画轴,背上一柄长剑。
走过去,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这男子不正是白日里街上被她骂的人么?
近得身才发现那黑衣多处破烂且湿湿的透着浓浓的血腥味,肩膀上还缺了一块布,抬头,果发现横梁的钉上挂着小块黑布,想来这人刚才是藏身于梁上,实支持不住了才摔下来,看来受伤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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