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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并不看萧怀瑾,声音森冷:李怀,哀家叫你传懿旨,拦着陛下不要胡来,免得撞煞,这么点差事,为何办不妥?!

随侍中的一个高阶内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办事不利,陛下陛下坚持要来,奴婢实在拦不得,求太后责罚!

萧怀瑾冷眼,先时他在来的路上,太后的人奉了懿旨来拦他,他一怒之下叫人滚,太后见他顶撞不从,这便亲自前来,暗着敲打,明着发落他了。

太后冷厉的双目微微一眯,寒光闪过:滚下去领罚。

那公公磕了几个头谢恩,萧怀瑾冷笑:太后真是耳通八方,朕刚从紫宸殿起驾,您立即派人来拦。只是未免cao劳,宜居身养心才是。

谢令鸢跪在殿前未能起身,听出皇帝在暗讽太后管得宽,不禁诧异。虽说天家无亲qíng,但这对母子连做戏也不屑,何至于此?

她抬头远远瞄了太后一眼,这一眼不由赞叹不已。后宫女子保养得宜,太后看上去只三十出头的模样,额心画一朵殷红的日月牡丹,十分标致的冷艳御姐。谢令鸢看多了美女,却仍觉惊艳万分。

只是太后的五官,本应是温润含qíng的轮廓,此刻却眼如寒泉,暗隐刀光,宽额高鼻,红唇紧抿,显得冰冷威仪,一看就是大风大làng里磋磨了多年。

婆婆是个晚娘脸后宫的日子仿佛更艰难了。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就连这晚娘脸婆婆的身边,方才扶她走下舆辇的那个松花绿衣裙的女官,都美得有几分刻薄寡恩,盛气凌人的姿态别提多碍眼。

混迹娱乐圈多年,这种人谢令鸢见多了,最是讨人嫌。

听了萧怀瑾的冷言冷语,太后只冷冷一哂,一双美目扫过众人,看到抱朴散人时却是停了停,向其颔首致意,尔后转向慈恩寺住持:

住持,丽正殿发生这种事,该如何解?可但说无妨。

素处仙君都写了墨禅,住持大师还能说有邪?那不是跟素处仙君对着gān么。何况大慈恩寺受皇室供奉,自然不会说什么邪恙之类的话。而德妃方才所描绘的极乐净土,虽与《阿弥陀经》未能全对得上,但也不似作伪,细品之下颇有几分得趣,他还打算日后再请德妃延说一二呢,听听界外之事,于修行也是好的。

于是他持诵了一声佛号,笑道:善哉,恭喜太后、陛下,德妃娘娘乃是神佛眷顾之人,蒙受了君恩圣泽,大难不死,贵不可言,乃六道之中的缘法,实为奥妙天机。

太后深邃的目光,隔着一片僧道侍卫,遥遥盯住了谢令鸢,平静中满含审视。明明德妃在殿阶之上,太后在宫殿之下,高下之感却是颠倒的。

就那样看了半晌,谢令鸢觉得她将自己的灵魂都dòng穿了,太后才终是点头,沉声道:有劳住持,看来德妃乃是天恩圣眷,是我大晋仁政之普泽,感动天意。便就安心休养,稍后请太医来瞧瞧,有无留下后遗之症。

为防有人就这类事做文章,她自然也是不yù将此事闹大,倘若太医凭了脉,察觉哪里不妥,到时候暗中赐死,对外称德妃病故便是。

她的一句话,众人才仿佛尘埃落定。有了抱朴散人送来的清悟墨禅,又有皇家寺院大慈恩寺和太后的金口玉言,谢令鸢等同上了三道护身符。这遭遇太过特殊,蒙了这样一层光环,以后若非欺君罔上之类的重罪,旁的罪名怕是都动她不得。

谢令鸢尚不知其中玄奥,叩首谢恩。

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后下的懿旨就飞遍了后宫,让不少嗑着瓜子、等着谢德妃被烧死的妃嫔们,变了脸色

竟然还真福大命大地活下来了?故意的吧?谢氏这是故意憋在棺材里,等追封了德妃,才爬出来的吧?

这下好了,上四妃中多了个德妃,齐活了。豫章谢氏本就势力不差,官至大理寺的礼部的中书省的她又有护驾之功,以她没事儿也要找三分茬、睚眦必报的个xing,后宫怕是要变变天了。

一时间,六宫皆是哗然。

而沸沸扬扬的宫中,在一处宫殿角落,窗棂将天光遮蔽,一名宫女嫌闷似的打开了窗户。少顷,一只通体乌黑的海东青,从天外盘旋而来,收起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宫女捏住隼喙,取出了信筒,奉给一旁额贴花钿的女人。那花钿女子走到火盆旁,以匕首割开手指,鲜血滴落火中,一簇火腾地跃了起来。

她将信纸投入火中,有火苗的舔舐和鲜血的气息,纸上字迹仿若苏醒似的,随着燃烧而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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