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心忧陛下,即是心忧社稷,哀家甚慰。何太后出声打断了他们,总还是要客气几分:无默,方才是你出言无状了,回去后自己领罚。
只要这群大臣不要在这里相bī,别说罚俸了,挨板子韦无默也忍了。
她心事重重地行礼,领受罪责。
那些大臣们并不见面色稍霁,依然直视着何太后。
何太后声音宏亮而沉静,带着令人心悸臣服的力量,又不容反驳:诸位爱卿有疑心,是哀家之过,原本想着陛下病头讨个好,不许宫人传说病qíng。实则陛下沉疴之症,前日陈院判看过说,着了chūn就渐渐起好,逢chūn肝木克脾土,只消再静养些时日,但眼下不宜见风,也不能过了外面的病气,是以这几日都闭门不出,也不能见外人。
正是,宣宁侯站出一步,他身形魁梧,很有压迫之感:本官与蔡老前些日子都在外殿觐见过陛下,诸位若有什么困惑担忧,尽可来询,必定相告。
何太后颔首:殿内如今是贤妃、丽妃、昭仪轮流侍疾,你们若去面圣,怕也要冲撞了她们,极是不妥。若不放心,尽可以询问宣宁侯、蔡尚书,爱卿们总不至于疑心他们眼花吧?
人群沉寂了片刻,有人道:方老大人和蔡大人,我们并非不信,而是如今,除了亲眼见到陛下,确认陛下安危,无论是谁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陛下不便见外臣,哀家已经说过了!何太后打断他,冷冷道:你们要想见,那便等到陛下龙体康复,定会召见你们,一个也露不掉。
最后这句话,已经隐隐带上了威慑的意味。韦无默嘴角轻飘飘地一扯,又像水波涟漪一样转瞬即逝:天色不早了,诸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可别跪出什么不适来,请先回去用晚膳吧。
未能见到陛下,臣等寝食难安!臣愿意跪到陛下龙体康复,可以见臣为止,也是为陛下祈福,以免韦宫令空口白牙,诬陷臣等对陛下存不臣之心!
对!御史台的一个小个子官员接茬,他说话语速极快,太后娘娘说陛下不便见外臣,可总不至于只让宣宁侯和蔡大人觐见陛下,既然他们见得,太后娘不若也从我们中间挑几个人臣等可以沐浴净身,再去觐见陛下!
他的声音回dàng在殿前,不少人听了纷纷附和:陛下不便见臣等,但如今人心惶惶,陛下若能召见几人,让臣等安心,也是好的
何容琛微微咬牙,这个要求提的合qíng合理,她无法阻拦。
沉默片刻,她道:各位大人来的不是时候,今日陛下已经服药,且施了针,不能再见任何人。若要见陛下,暂且等明日吧。
闻言,人群中有几人悄悄看向一个方向,那里跪着一个着四品官服的瘦高官员,吏部左侍郎,安旭。
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却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于是有几个官员叩首道:既是如此,臣等便罪过了,就在此跪到明日。
礼部尚书蔡瞻急道:衙门里的事qíng做完了么?还是先回吧,既然说是明日面圣,何必急在这一夜
蔡大人不必担心我们,陛下何时肯召见我们,我们何时起身!
不闻天子声,这国事即便做了,又是做给谁的?
何容琛隐忍不言,她无比明白,今夜要是jiāo不出皇帝,倘若让这些大臣冲入了紫宸殿,打开紫宸殿大门,看到里面空dàngdàng,很快朝廷就会陷入彻底的混乱,被人趁虚而入。
不仅如此
她抬起头,目光眺向远方宫外。有人居心叵测,煽动群臣来请求面圣,为的仅仅是造成朝廷混乱,让她落得谋害天子的名头么?
不,不值得。
除非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如果皇帝不见了,群臣认为是她和背后的何家谋害了皇帝,必定会愤怒诛杀他们。
宣宁侯方老将军蹙眉站在她身后,何容琛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站到方老将军身侧,递了个眼神。
方老将军冲她微微点头。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义愤填膺的满朝文武。这其中有居心叵测之人,有浑水摸鱼之人,也有真正赤忱丹心牵挂天子安危的。
。
逐渐天色已暮。
宽阔空旷的宫道上,近百大臣沉默无声地跪在那里,同台阶上的何太后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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