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她小声说:这个事qíng,是我、我来主张,我不能听家里的。
虢国公一怔,怒而上前一步。他呵斥道:你这孩子,是进宫翅膀硬了不成!不看看你能身居九嫔之首的位置,是谁在背后撑着你!若没有国公府,你什么都不是!谁还会给你这个面子,让你协理太府寺!
钱持盈坐在席上,吓得后退两步,手撑在身后,黑葡萄似的眼中映出父亲恼怒的面容,她咽了口口水,又僵硬地摇了摇头,脑袋似有千钧重。
陛下临行前,将少府监托给女儿监督,是出于信任;太后娘娘让女儿协理太府寺,亦是因女儿的才能。至于宫中姊妹待我好,乃是出于众志齐心。倘若没有国公府,女儿进不了宫,也当不上昭仪。但,女儿不能因此,就不分是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女儿不能妥协。
她前面说得磕绊,后面越说越快,盯着父亲威压的目光,舌头沉重得近乎麻木。
虢国公简直没想到,这样的一番话,居然是他的女儿说的,是她发着抖说的。她声音越来越稳,身子越挺越直,目光不再躲闪,敢直直地看向他了。
他不禁心想,她在宫里这几年,是谁改变了她?谁给了她这种克服畏惧和自卑的勇气?
这件事,我说了算。钱持盈抿了抿下唇,又重复了一遍:我会任用,我看中的,有才能的人。
她十分坚定地拒绝了父亲,拒绝了如噩梦般缠绕她多年的,国公府的威压。
虢国公愣神一刻,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不用劝了,这次她不会听你的了。她会自己做决定了,再不依靠你、畏惧你、服从你。
自然是愤怒的,可更多是震惊,他一时心乱,拂袖而去,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书房,却依稀听到背后有个很小的声音
我不害怕了钱持盈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
她一遍遍地在屋内重复,不知是重复给他,还是自己,还是故去的陆氏和姨娘。
宫中热闹过后,难得冷清下来,除了承晖殿。
虽何太后下了归宁令,后宫妃嫔可回府省亲,但林宝诺并没有回府上。她本来也没同林家人见过几面,何况在她深陷巫蛊案时,林家早忙不迭放弃了她。
静坐在花园里,一边思乡,一边想到丽妃、钱昭仪她们在做的事,忍不住唏嘘。她仍记得昔日她们互相看不惯的样子,便禁不住想,自己在见证的,究竟是怎样的奇迹啊。
她曾经觉得谢令鸢的任务荒谬极了,可是,竟然真的实现了。她们一起全力以赴,燃烧着热qíng与信念。她置身其中,都可以感受到这执着。这让她头一次感到了黯然形秽,从前的那些优越感已经悄然无息。
她能为她们做什么呢?
翌日,当谢令鸢从府里回宫的时候,却看到承晖殿方向浓烟滚滚,后宫内侍们惊慌提着水大叫道:不好了!承晖殿走水了!
谢令鸢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承晖殿,那是林昭媛的宫室!怎么竟然会走水?
她也顾不得去向长生殿复命了,赶紧提起裙子往承晖殿跑,身形如彤风,惊吓了宫人。
承晖殿外。
大火降降扑灭,尘烟滚滚,宫人们一片惊悸。
台阶都已经烧黑了,谢令鸢抚着胸口,几步跨过殿阶,站在承晖殿主殿前,目光扫视一圈,只看到瑟瑟发抖的女官和内侍,却不见林昭媛。
她内心油然爬起一阵恐慌,声音几乎颤抖,问道:你们娘娘呢
我在这儿。
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谢令鸢急切地循声望过去,终于
在一片焦炭旁,看到了一个非洲人。
林昭媛浑身焦黑,头发炸成波làng。
谢令鸢:
要不是没有条件,她觉得应该给林宝诺拍个照,捅给娱乐狗仔,保证热搜第一,让林影后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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