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本来在下榻的行馆等候就可以了,但国师要进宫,他才借故前来。反正北燕行事向来肆意,以前和谈,也常常是主官相对而坐,这没什么。
换了其他女子,听了这番话,少不得要脸红羞怯。可谢令鸢对他的调qíng反应很平淡,简直是不解风qíng:看来殿下对落马和掉坑之旅,一直念念不忘呀。是还想本宫再帮你回味一下?
她目若点星,笑意盈盈,配上额间兰花,看起来真是十足明媚,说的话却暗含了十足的警告意味,让睿王爷既心有余悸,又忍不住心旌神dàng。
垂拱殿是前宫,乃御前侍卫可以行走的地方,郦清悟在此出入行走,比后宫更方便,此时坐在不远处,向睿王爷冷冷瞥过去一眼。
睿王爷亦感受到了他的冷淡目光,回视过去。
隔着大厅,二人目光jiāo锋。
那一瞬间,睿王爷忽然觉得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好似沉静的黑,深深的漩涡,具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睿王爷感到自己心神好像被迫打开,流水一样外泄。
他暗道一声,不好!
可是,他目光却仿佛被吸住了,怎么也无法收回!
他额角滑下冷汗,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后的国师有了动作,上前一步。
空气中,忽然发生了碰撞。
谢令鸢感到一阵微风刮过,她的披帛铺在地上,被微风掀起一角
垂拱殿内,哪儿来的风?
她看向郦清悟,他已经收回视线,但目光转向了北燕国师。国师亦望向他。
他方才对睿王爷用了【窥斑见豹】窥一斑而见全豹,睹一目而晓神思,想探一下睿王爷心思,被北燕国师察觉,施法挡了回去。
他和国师对视,神色淡淡,目光如静水无波。可空气却仿佛化作了锐矛、尖刀。
谢令鸢无意瞥见案上的茶杯,茶水竟泛起圈圈涟漪,jī翅木花架上的墨兰花叶,也在隐隐颤动。
这是和国师打起来了啊!
赶紧的,谢令鸢开了星力五行之木护身,郦清悟和北燕国师神色如初,却已经暗中斗法几个回合。
可明明是较量激烈,垂拱殿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分明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温和的假象,也如薄冰,隐隐出现了裂纹。
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南衙门的大臣又吵崩了,跑来门口汇报请示,打破了殿内的剑拔弩张。
和谈进展得并不顺利。
北燕虽然战败,但优越的心态难改,面对晋国突然的qiáng势,不免酸讽嘲笑。两边大臣又各守着自己的底线寸步不让,言辞里免不了一些夹枪带棒,逐渐也就激烈起来。
这时候,本该德妃和睿王爷出面安抚,可二人已经在垂拱殿暗中较起了劲儿来。
听到南衙门奏报的消息,垂拱殿内暗流汹涌的气氛,又粉饰回了太平样子。
睿王爷微微眯起眼,看向谢令鸢,只见德妃听了奏报,不卑不亢道:胜者为大,我国六万大军正陈兵五原郡、云中郡边境,还望贵国认清现实。
睿王爷嗤笑道:赫连雄一时失利而已。
这话说得实在别有深意,谢令鸢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殿下的意思是,北燕不惧再战;那这和谈,也不是你们的唯一目的罢?
这种水平的话里有话,她实在是很熟于应付。
睿王爷原本是想给她施压的,没想到她心思活,直截了当问他。他微笑道:娘娘何出此言?
确实,他并不仅仅为和谈而来。但他也不会承认。
谢令鸢知道他的嘴撬不开,转向北燕国师。
那人方才一直漠然静坐,其存在感却不容忽视。他在殿内,就像一座泰山镇于此,十分压迫。
但尽管可怕,有件事一定要讨个明白。她问道:林昭媛,是你们动的手吧。
国师眼珠子转过来,神色未变,不过已经显而易见。
这桀骜的沉默,让偌大的宫殿都压抑得bī仄。睿王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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