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众人继续枯坐等待,其间太后眼睑跳动了几下,双唇微动似在说话,大家连忙围拢过去轻唤,不料太后却没反应,看来又是在呓语而已,于是又四散开来各自落座。又过了一会儿,张婕妤盯着桌上的至宝丹忽然一声叹息:太后一向宽厚待人,和蔼可亲,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好人,不想如今竟被庸医所误,遭此大劫。惟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太后服了至宝丹后平安避过此难,长命百岁。
柔福在一旁幽幽接口道:婕妤似乎说错了,太后是千岁,岂止长命百岁。
张婕妤一愣,随即马上赔笑道:公主说得对,太后自然是长命千岁,是我失言,该掌嘴!言罢作势自打一耳光。
柔福不再理她,继续转头凝视着沉睡着的太后。潘贤妃见状冷笑一下,开口对众人说:我听说孝子割臂股之ròu做引煎药给患病的父母服用可感动神明,挽回弥留之际的父母生命。而今太后病在垂危,若有儿女肯作此牺牲,割臂股煎汤冲化至宝丹,太后之病想必可以痊愈。
婴茀在侧轻声道:但是,太后并无亲生儿女
潘贤妃道:未必一定要亲生儿女的血ròu才行。神明要看的只是这份亲qíng,只要有母子母女之qíng,就算不是亲生骨ròu也无所谓。
张婕妤讶异地说:难道潘姐姐是要官家
当然不是!潘贤妃打断她:官家是真龙天子,万金之躯,身系天下万民之福,自然不能有损龙体。何况,按名分来说,太后的儿女也不是仅有他一人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明白她意在柔福,暗示柔福应割臂股之ròu以救太后,于是其余诸人的目光齐刷刷全投向了柔福。
柔福侧目冷冷地视她良久,然后起身慢慢走出,进了旁边自己的寝殿。潘贤妃见她身影消失后又是一声冷笑:看,一说要割ròu她马上就跑了,枉太后待她如亲生女
不想话音未落却又见柔福走了回来,此刻右手中多了一柄匕首。
潘贤妃吃惊之下立即噤声。柔福手握匕首一步步直朝她走来,匕首显然是jīng心打造的,柄上jīng雕细刻,镶有七色宝石,而刀刃更是寒光流溢,想必定是削铁如泥。
潘贤妃见她步步进bī,面无表qíng,匕首被她举着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也想不明白她意图,不免惊慌起来,忙起身后退,脸色煞白地问:公主这是在gān什么?
柔福把她bī至墙壁前,再无路可退,然后轻轻伸手,将匕首平贴在她脸上。潘贤妃像被烫了一般惊叫出声,婴茀也忙带着两名侍女快步走来劝道:公主,别吓潘姐姐
柔福淡淡一笑,忽然拉起左手衣袖,用匕首向左臂上划去。
寒光一闪,鲜血立时潸潸流出。周围人等齐声惊呼,婴茀马上与侍女一起拉住她双臂,连连叫道:公主使不得!
柔福不理,挣扎着还要继续割臂,却听门边传来一声怒呼:住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朝声音响处望去。赵构立在那里,眉心紧锁,大睁的双目布满血丝,面色铁青。
他疾步走到柔福身边,gān净利落地夺过她手中的匕首远远地掷在地上,又将拉住她的婴茀与侍女推开,一手把柔福搂进怀中,一手则拉下她袖子掩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再怒吼似地命令道:都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去取布帛来为公主包扎!
周围宫女太监立即应声,争先恐后地纷纷跑去找布帛。柔福在赵构怀里悄然抬头,朝他微笑道:九哥,你让我割一块ròu下来罢。贤妃嫂嫂说如果以儿女至亲的ròu来煎汤冲化至宝丹,就可以治好太后的病。
赵构见她流的血将衣袖浸得半湿,脸苍白得有透明之感,连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去了,渐渐变得青白,怜惜之下更是怒不可遏,直视着潘贤妃bī问:这话是你说的?
潘贤妃见他脸上若覆寒霜,更不敢迎视他慑人的目光,猛地跪下,深垂着头颤声说:臣妾只是说有孝子割臂股之ròu以救父母这一说法,并没有让公主效仿
赵构冷笑,对她说:母后与公主虽有母女的名分,但并无血缘关系,若说有至亲之qíng即可,那你是母后的儿媳,母后平日待你也如亲生之女一般,朕现在就命你割ròu为太后煎药,至于是割臂还是割股,你可以自己决定。
潘贤妃被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官家,是臣妾胡言乱语说错话了,请官家饶了臣妾吧,或者是掌嘴还是扣月俸臣妾都甘愿受罚,只求官家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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