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众人回到营地环坐畅饮,将刚捕杀的猎物烧烤而食。一席宴罢,完颜晟环顾一周,忽然惊问:亶儿怎么不见了?
大家左右查看,果然不见完颜亶踪影,于是纷纷起身高呼寻找,始终不见回音。
宗隽凝神一想,记起适才环饮时有一梅花鹿自后方一闪而过,被完颜亶看见了,于是马上起身提起他的小弓追去,当时大家都在把酒对饮,几乎没注意到此事。
宗隽当即背弓提矛,扬身上马,朝着完颜亶所跑的方向奔去。
很快奔至一处密林,道路狭小,甚难行走。宗隽只得下马,一路向内探去。繁茂的大树蔽住了大部分阳光,只偶有几点斑驳的亮点洒落,空气yīn郁,混有糙木与腐败物的气息,地面cháo湿,不时有灌木挡住去路,而四下杳然,难觅人影。
准备放弃,折道而返,却于转侧间无意发现,湿软的地面上有一道小小的脚印向右方小路延伸。
立刻沿脚印寻去,转过三四道弯后,终于看见完颜亶立于一棵大树下,一脸失望地望向远处,小弓软软地垂在他手中,显然他追捕的小鹿已经消失无踪。
一下释然,正yù开口唤他,忽觉迎面chuī来风带有诡异的味道,除了原来的糙木香与腐败味外,另有一丝源自动物身上的腥风。
属于猛shòu的腥风。
当下心一凉,抬目四顾,果然发现左前方灌木丛中有一huáng黑相间的东西在急速窜动,它瞄准的目标,应该是树下的完颜亶。
前行或后退,他有两种选择。他有一瞬的犹豫,而他亦只给了自己一瞬的时间来作决定,或,下赌注。
一场有关生命的赌博。于生死一线间,他忽地找到了那如光芒豁然一现的前程契机。
于是不再犹豫,他跃上马背,奋力策马,让它朝完颜亶飞驰而去。
马疾如闪电,一转目已奔至完颜亶面前,而那猛shòu却也呼啸着同时扑来。淡huáng色的艳丽皮毛,腹面净白,身上道道横纹黝黑油亮,额间有横杠条纹,略有贯联,好似一个王字,正是生长在长白山中的东北猛虎。
虎的捕食目标本是完颜亶,但经冲来的马一挡,那虎爪就狠狠落在了马的臀部上,撕脱一大片皮ròu,马一声痛鸣,轰然倒地,宗隽也跌落在地。那虎停了停又再度朝完颜亶扑去,宗隽连站起的时间也无,只略略支身伸左臂一揽完颜亶,迅速将他抱住顺势一滚,使老虎扑了个空。
然后宗隽将完颜亶猛地向旁边一推,双手紧握长矛,眈眈地紧盯面前的凶猛对手,准备接下来的关键一击。那虎此刻也意识到宗隽是应最先解决的人,随即张开血盆大口,低沉绵长地怒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宗隽紧握长矛中段,在猛虎扑来之际用尽全力朝它左目刺去。那虎来势汹汹,猝不及防间无法收势,果然中招,那矛顺利地刺入了它的左目中,而矛也应声折断。
虎惊痛之下疯狂猛扑,宗隽奋力朝左边滚去躲避,却毕竟晚了一步,那虎右掌落下,拍在他左肩上,伤处顿时血ròu模糊,锥心火烧般地疼痛。
幸而那虎左目失明后一时惊慌无措,悲吼着四处乱扑乱咬,目标倒不仅仅锁定在宗隽身上,无意间再次扑在宗隽那刚刚站起的马身上,当即摁住一阵狂噬,倒让宗隽赢得了些时间。他立即站起,左臂揽住完颜亶命他搂紧自己的腰,右手扯下身上套猎物用的绳索往头顶的树上一抛,达在一较高树枝上,然后快速扯下成两股垂下,猛地一拉,向上跃去,终于在虎再次进攻之前置身于树桠之上。
长吁一气,随后宗隽取下背上弯弓,抽出一支箭头泛着绿绿幽光的箭,引弓对准正冲着树狂跃的老虎。
寻常捕杀猎物不须用毒,但每次出猎均要备一两支喂过毒的箭,以防猛shòu袭击。像老虎这样的猛shòu,皮厚而韧,不易刺破,一人遇上时甚为危险,关键时刻可以用带毒的箭she其双目,使其中毒而亡。这是父皇教他的,而他也一直遵守,无论是在哪里狩猎,都会带上一支喂毒的箭。
现在,他瞄准的,正是树下老虎尚存的右目。
一箭she出,立即中的,见血封喉。那老虎狂吼数声,盲目之下狂奔几丈,终于渐渐无力,一斜倒地,气绝而亡。
宗隽这才完全放心,将弓搁下,闭上双目,仰靠在树gān上。而肩上的伤口也越发显得疼痛,可以感觉到那里的鲜血如何汩汩地沿着背部流下,浸湿了半幅衣裳。
惊呆了的完颜亶此时才回过神来,拉着他的手臂唤:八叔
宗隽牵牵已变得苍白的唇,微笑道:没事了。
完颜亶一阵静默。少顷,忽然睁着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问他:八叔,是不是有人想杀我?
第五章 完颜宗隽胡沙chūn浅 第十五节 券书
宗隽侧首看他,不免有些诧异,笑容却不改,问:你怎会这样想?
国相说这里的老虎都被猎杀光了,外面有那么多兵守着围场,如果老虎从外面跑进来,他们应该会知道。完颜亶说:而且,刚才我追小鹿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在前面跑,小鹿也跟着他跑,我唤他,请他停下来帮我捉小鹿,他肯定已听见,却不管,跑到这里就不见了。
八叔,他再问:这虎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罢?你知道是谁想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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