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死。
她睁大眼睛想极力看清周围环境,但一丝光线也无,令她被迫放弃这个尝试,垂目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平静地告诉她:宫中牢狱。
逐渐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她倒也不诧异,惟想起他时才又不解地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在黑暗中笑了笑:如果我不在这里,我不敢保证你还能从这里出去。
完颜晟始终不肯放过她,即便见他不惜流血相护,亦称要将她收监治罪,而他知道将施加到她身上的任何刑罚对她来说都将是毁灭xing的灾难,此刻离开她,就等于放弃了她,所以他决定随她留下,那怕是留在宫掖间的囚所中,他会有时间去想怎样把她平安带走。
她便沉默,须臾忽然惊问:我的姐妹们呢?她们被放出宫了么?
他有片刻的踌躇,不知是否该告诉她真相,握在手心的她的手许久也仍冰凉。她执着地追问,他终于还是照实说:郎主说凡平日与赵妃往来密切的赵氏女子都要株连问罪,你那些姐妹,大半被缚于庭院中,以棒敲杀。
深黑的夜令他无法看清她此时的表qíng,而室内一片寂静,她未发出任何声音。他以手去探,才发现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她恼怒地侧首避开他的轻抚,道:你何苦救我?这样的日子多活一刻也是折磨。
一定要找个救你的理由?他想想,微笑道:我还想喝你点的茶,你的小命,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我只好替你珍惜。
她又久久不说话,只埋首于膝上,隐有啜泣声传出。如此良久,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发现她在微微颤抖,便问:冷么?
她没有回答,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轻轻拉过她,搂于怀中。
她如往常那样抵抗,挣扎间忽触到他右臂上包扎过的伤口,她便停下来,缓缓来回触摸那里。
他便猜她也许又会突然在伤处狠狠一剜,然而她始终没有,只是以手指来回犹豫地触。
他展开双臂再拥她入怀,这次她没有再动,依偎在他怀中悄然饮泣。
两日后,宗隽的母亲纥石烈氏将他们领出了囚所。宗隽私下问母亲如何说服郎主放出他们,纥石烈氏淡然答:我只是让他明白,那姑娘是你的软肋。一个会为女人丧失理智的男人能做成什么大事?有她在你身边,你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莽夫。
宗隽听后虽不悦,却也并不反驳,淡笑低首。
纥石烈氏摇摇头,叹道:这话你也要记住。我亦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可让你忘记我的教导,失掉心智,不管不顾地做出这等冒失的事?
她喜怒由心,爱憎分明,对自己xingqíng从来不加掩饰。宗隽收敛了笑意,说:我保护她,就如保护那个只活在我心底的自己。
第七章 陈王宗隽桐yīn委羽
1.血雨
很快自宫中传来秦鸽子的死讯。
她近身服侍完颜晟时,不慎将半碗热汤失手洒在他身上,引来了随后的灭顶之灾。
完颜晟bào怒,一把掐住她脖子,质问她是否有意为之,是否还与玉箱有yīn谋,想伺机弑主。
秦鸽子被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地拼命摆首否认,完颜晟却不相信,连连bī问她玉箱临死之前为何竟会看着她暧昧地微笑,并朝她暗示xing地颔首。秦鸽子魂飞魄散,不知如何辩解,除了摇头便只会流着泪咳嗽,间或挤出一句奴婢不知,郎主饶命。
完颜晟便把她狠狠抛于地上,再命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这事没让宗隽觉得意外,那日见玉箱朝秦鸽子诡异地笑,便知这侍女难逃厄运。完颜晟本就喜怒无常,再经身侧宠妃谋逆一事疑心更甚,杯弓蛇影之下宁可错杀也必不会允许宫人再带给他一丝一毫潜在的威胁,何况一个南朝侍女的生命在他眼中根本微不足道。
玉箱遭秦鸽子出卖而死,却以轻巧一笑杀她于无形,给了这变节的侍女最严厉的惩罚,但此事亦引起了随之而来的更大的杀戮。
完颜晟下令,凡服侍过玉箱的宫人一律赐死,并严查与玉箱接触的南朝女子,若是频繁往来的,即便不是宋宗室之女亦不可活,洗衣院中人,与玉箱、曲韵儿、秦鸽子三人沾亲带故的都要查出一并处死。
玉箱的父亲晋康郡王赵孝骞,完颜晟也yù命人诛杀,不想谏议大夫韩昉挺身而出,力劝完颜晟收回成命。
韩昉认识赵孝骞,以前在燕京时与他略有来往,对他人品学识气节一向颇欣赏,故此刻愿为他说qíng,向完颜晟谏道:赵孝骞虽是赵妃之父,却素来不喜这女儿,当年迁韩州时更在人前与赵妃割袍断义,从此绝了父女之qíng,两年来与赵妃无任何联系。他当初既未享赵妃之荣,今日郎主亦不应以赵妃之罪累及于他。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