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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静下来,看她额上的血徐徐坠下,一点一点在地面散成鲜红的圆。片刻后,目光才移至张婕妤身上。

年来你做的事,还道我不知么?他的语气,似比翠寒堂的雪更冷。

那一瞬张婕妤颇茫然,细思自己所做的事,一时无法猜到哪件为他意所指,而他神色慑人,自己更不敢胡乱分辩,只得长跪请罪,口中嗫嚅:臣妾,臣妾汗已涔涔下。

赵构再侧目看婴茀,道:抱歉,误伤了你。示意宫人过来扶她。

婴茀轻轻推却宫人的搀扶,叩首,垂目,无比谦卑恭谨的态度,说:臣妾与张姐姐qíng同手足,妹妹甘愿为姐姐受罚。何况臣妾愚钝,这些年服侍官家必有不妥帖处而不自知。虽官家大度,每每不与臣妾计较,但长此以往,倒恐会折臣妾之福。而今上天假官家手对臣妾略施惩戒,于臣妾实是幸事。

听了这席话,赵构容色才略微缓和,徐徐伸手亲自将她扶起,道:快包扎好伤口,血流了这许多,脸都白了。

待婴茀伤口处理妥当,赵构吩咐宫人送她回去,自己随即也离开,始终长跪于地的张婕妤泪才涌出,悲从心起,伏于地面不住啜泣。

赵瑗惊闻此事后立即赶来请张婕妤回去,张婕妤泣道:你娘不慎,激怒了你爹爹,恐妨哥前程。如今只得长跪请罪,若无你爹爹之命,断不敢私自回去。

赵瑗遂除外服跪于赵构寝宫前为母谢罪,赵构命人请他起身,他伏首哭道:瑗惶恐,此事因瑗而起,愿长跪于阶前代娘请罪,请父皇责罚瑗,让娘回宫歇息。

良久,殿内才传来赵构冷淡的声音:都回去罢。此事与你无关。

由此,除了岳飞无人再敢提跟立储有关的任何事,就连以往宫眷们常爱谈论的,瑗与璩的比较都成了禁忌的话题。

张婕妤经此一事,心qíng郁结难以释怀,不若往常那般爱笑,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常常患病。赵构似略感愧疚,于绍兴十年十二月乙未进封她为婉仪,但同时也进封了吴才人,连品阶名称都一样,也是婉仪。

宋内命妇分为五品:一、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二、大仪、贵仪、淑仪、淑容、顺仪、顺容、婉仪、婉容、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三、婕妤;四、美人;五、才人、贵人。

这次进封,张婕妤只进一品,而吴才人则升了三级,从此二人并列,于张婕妤来说,倒是明升暗降了。

2.和议

绍兴十一年chūn,某日赵构召秦桧等重臣入禁中赏花赐宴,以往这类事赵瑗都会于一旁作陪,但此番竟缺席,独自来柔福府中。

柔福问他:你父皇赐宴众臣,你何以不去?

赵瑗蹙眉答:我不想看见秦桧。他从小在赵构膝下长大,亦逐渐学会遇事不露喜愠之色,但现在提及此人,不由仍现一脸鄙夷。

柔福便微笑:你厌恶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如今多见一眼也不愿?

赵瑗低首,先是沉默,思量半晌,才说出原因:我听见他与父皇密议,说接到完颜宗弼手书,宗弼告诉他议和条件: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

岳飞柔福沉吟,问:他如今是否还是一心北伐,议迎二帝?

是,赵瑗颔首说:只是今年正月宗弼率十万大军直入淮西,父皇命张俊、杨沂中、刘锜迎敌,并命岳飞领兵东援,岳飞没立即赶到,金军是被杨沂中、刘锜与张俊的部将王德击退的。待杨沂中、刘锜还军后,宗弼忽然又命金将回师攻陷毫州,重创杨沂中与王德的援军。岳飞这次闻讯后驰援,而金军已安然渡淮北上。为命岳飞增援淮西,父皇先后下亲札十三次,但他这两次都没及时赶往,因此父皇十分不快。

柔福问:岳飞可有说迟去的原因?

说了,一是他偶感寒嗽,一是岳家军缺乏粮糙。赵瑗叹了口气:但朝中大臣都说,他这是因上次北伐受阻,心中颇有怨气,所以

绍兴十年,岳飞率岳家军与宗弼大军jiāo锋多有胜迹。七月先取得郾城大捷,以步兵上阵迎击金骑兵,用麻扎刀、提刀、大斧等利器将拽着金兵大砍大劈,金军尸横遍野,宗弼不得已转战颍昌。岳飞料到他有此着,先命岳云驰援,再次击败宗弼骑兵三万。宗弼后在距汴京西南四十五里处的朱仙镇驻军十万,yù阻岳飞进军,不想岳飞只先遣五百铁骑为前哨便已搅乱金军阵势,岳飞再挺枪跃马,驰入金军阵内,众将奋勇向前,金兵十毙六七,全面溃败,宗弼匆匆驰回汴京,才得保xing命。

由此北方义军纷纷响应,捷报频传,岳飞也准备召谕诸将,整装出发乘胜追击,豪言道:直抵huáng龙府,与诸君痛饮。

但赵构与秦桧意在议和,连下了十二道金牌令岳飞班师。此前秦桧已先致书张俊、杨沂中、韩世忠、刘锜等人,命其回撤。岳飞见诸将已奉命后撤,自己坚持下去不免陷入孤军深入之境地,亦只好领命班师,然心中悲愤,班师前向东再拜,泣道:十载功劳,一旦废弃,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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