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崔晔,想问,却又有些胆虚。
正在心里默默寻思那句话的由来,前方崔晔忽然身形一晃。
幸而桓彦范反应一流,忙上前将他扶住:天官?
崔晔定了定神,脸上毫无血色,想要开口,却又倦怠地合起双眸,眉心皱蹙,竟已经昏厥过去。
崔晔身体本就不佳,只该好生保养,却偏偏鞍马劳顿,又因涉及战事,越发耗尽心血。
跟吐蕃之战偏偏不同以往,对崔晔来说还意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导致他使团覆灭的那一场惨绝人寰。
所以先前在长安的时候,听说李贤举荐,他逐渐地也下定决心,这是一次战事危机,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亲自前来,一则为公,一则为私,大是关乎大唐国运,小,是为了当初千条xing命,讨回公道,于公于私,一定要有个结果。
这多日来他看似笃定淡然,成竹在胸,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谋划计算,跟武承嗣带队去当诱饵,以身犯险,时机若是拿捏的不好,哪一步若是出了差错,这一队人马就会像是之前他所领的那队一样甚至死得更惨。
如今战事平定,要捉拿的人也已经在囊中,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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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
残旗。
哀鸣着挣扎,终于倒地不起的马匹。
以及数不清的尸首,横七竖八,扭曲变形,面目各异,经过狂风烈日的折磨,原本新鲜的血都gān涸成了暗黑色。
他转开头,眼睛眨了眨,看见了盘旋在天际的等待进食的秃鹫。
那一次,崔晔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就在一只秃鹫试着要来啄他的时候,有个声音用吐蕃语叫道:这里还有个活的。
然后,他被粗bào的拉了起来,栓在了马背之后。
像是一具尸首,又像是毫无生命的布袋,马儿拖着他,身体擦过被晒的滚烫的huáng沙,掠过坚硬冰冷的岩石,这条路并不是路,而像是一个漫长的、似乎没有边际的酷刑。
他竟然还能活下来,竟然并没有死,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毒的奇迹,仿佛是想让他活着多经受一些折磨。
他像是其他被俘虏的各族之人一样,被上了手铐脚镣,关押在囚栏里。
吐蕃折磨囚犯跟奴隶的手段,超乎人的想象,就像是在一个活生生的地狱里。
直到那天,吐蕃人将他拉了出来,正要动手的时候,有个蒙面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露在外头的双眼里是遮不住的惊骇,也许还有一丝狂喜。
这个蒙面人将他从吐蕃赞普的手中买了出来。
当时他因受伤过重,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那蒙面人跟看珍禽异shòu似的打量他。
他们仍是束缚着他的手脚,似乎要押他去一个地方。
他虽然表面仍是沉默并不反抗,心里却知道,绝不能坐以待毙。
暗中观察跟谋划了数天,终于,在一次夜宿的时候,他挣脱了木笼,击倒守卫,一鼓作气地逃了出来。
荒漠之中,沟谷之中,糙地,雪山他不知道奔逃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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