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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歇过午觉,发现窗外正飘雨。我想念文泽,只感浑身酸懒,百无聊奈。我唤过小萝,让她帮我梳一个新流行的发式。小萝笑咪咪地拿起白玉梳儿,先将我的头发拢结于头顶,然后用丝绳系结分股、弯曲成鬟,并托以支柱,耸立在两侧,不多时便做好了一个双垂结鬟的发式。

我挑选一支小小的孔雀开屏金步摇,亲手斜cha入满头乌云之中。

对着镜子,穿上件雪色双丝雪纺绣粉红梅花长裙,再向长裙外套上一件同色芙蓉长纱。

小萝也不说话,只看了我不停的笑。我被笑得心里发怵,不由也望了她诧笑道:好好的笑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花?小萝笑道:也没什么,只不知道眼里的小姐是真人呢,还是那画上走下来仙人。

我闻言一笑,也觉得有了些jīng神。转头看见窗外风驻雨歇,一时兴起想起去御花园里走走。因小萝要煎药,便让chūn菱陪了去。

屋外的空气特别新鲜。有微风chuī来,迎面带着些甜丝丝的水味。花糙树木经过才刚那番微雨,正是红的更红,绿的更绿。浑象是一幅原本淡彩的水墨画,经雨水改成浓墨重彩。脚下五彩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也好似上了层薄釉般,发出温润的光芒。偶有树叶上的雨水滴落下来,或有一两点掉进地下低处的水畦里,只轻轻一声,便融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气并不十分炎热,我一路慢慢走,一路欣赏。突然一对玉色蝴蝶飞过,在半空中飞舞盘旋,双双栖身于一朵雪色芙蓉花上,微微轻抖动翅膀。我定睛一看,好美的一对蝶儿!竟有拳头般大小,白玉色的身子,翅膀上还带着红、huáng、蓝三色的斑花儿。

我看得欢喜,起了捕它们的念头,于是悄悄对身后的chūn菱作个手势,拿了宫扇猫着腰儿,轻轻走过去。眼瞅着距离那对蝶儿越来越近,只差一点就要捕着了,突然其中一只腾身而起,另一只随后也跟着飞起来,两只蝴蝶高高低低,双双飞离我能捕到的范围,一路西去。

我见状也起了小孩心xing,暂时丢开去御花园之念,尾随追去。chūn菱紧随我身后过来。我跟着那对小东西,有时小跑,有时驻足,一路上几次眼看要捕着了,偏又没捕到。最终追至一处湖边,还是眼见得它俩远远地飞过水面,去了对岸。

我停下来。这才觉得有些热了,举起手中团扇,轻轻扇风。

有风chuī过湖面,碧绿色湖水微起波澜。微风将一阵香味送入我鼻中,那香来自对岸,或浓或淡,且非单纯花香。

chūn菱姐姐,我笑道:你可曾闻见什么香味么?

chūn菱用鼻子深吸口气。片刻,她摇头道:奴婢什么也没闻见。

我细辨一会儿,再说:这种香味很特别,是花香里混合着rǔ香,rǔ香里又浑合着檀香,檀香里再混着些沉香并不只是一种味道。也难怪那对蝶儿会飞过对岸,原是冲着这香味而去。

chūn菱一言不发。她好似想起来什么,脸色大变。

风起得更大。

风愈大,香气愈浓。远远近近,那奇异的香味缠缠绕绕,绵绵不绝。我迎风站立不动,深深呼吸,不知天上人间。一时风驻香停。我回过神来,四处张望。远远看见对岸有处红色小楼,最西面有一座通往对岸小楼石桥。

水那边是何去处?我问。我一面张望一面问道:现隔得远也看不大清楚,是栋三层楼的房子罢?怎么宫中会有这样的房子,倒跟个戏台似的。现有哪个妃嫔住在楼里么?

chūn菱不语,面色更加苍白。

第九章 鬼楼

姐姐,我催问chūn菱:那边究竟是何去处?

那是鬼楼。chūn菱颤声。我看见她左右张望,脸色苍白。终于明白自己身处白日,这才小声补充道:前几年宫里有位主子娘娘在楼里自缢过。以后每逢中秋月圆之夜,常常会有萧声从楼里传出。chuī奏的都是那位死了的主子生前最爱的曲子。后来,也曾有胆大的太监进去打探,一夜没有出来。第二日三五个太监约着进去寻他,才发现他胆已吓破,七窍流血死在地上。

chūn菱低声道:小姐,您你不怕么?咱们还是快些回罢。

我听她说得可怕,便笑道:人都说是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又说头上三尺有神灵。就算有那些不gān净的东西,我从不害人,他们自然也害不得我。有何好怕?那处原来住的,倒底是个什么主子?

chūn菱脸色越来越白。小姐请别问她身份。她说:太后娘娘严旨,宫中任何人等,均不得谈论此人。我心中一动,笑道:知道了。那日在浣月山庄,秋茵姐姐口里所说的那位夏吃冰酒冬盖狐腋,宠极一时之人,就是对面小楼里的女主。

chūn菱怔住。她望着我迟疑半响,方才轻轻点头。

我满心疑惑,问道:她因何自尽?chūn菱脸色又变。她仿佛用尽全身气力,才缓缓吐出八个字:狐媚惑主,yín乱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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