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妨将苏离离一指,那日你说换人,如今便换这个姑娘吧。
苏离离眼睛一瞪,心骂一声老娘来得真不是时候!
祁凤翔姿势未变,声音却多了几分冷然,不成,你那个女人已经掉价了。
赵无妨哈哈一笑:开个玩笑。我什么也不要,只想略表我的友善之qíng。
哼,你见此地已无伸展之方寸,便想他方寻机起事?你何不用她换你自己,以免我现在杀了你。
赵无妨缓缓道:祁公子可知飞鸟尽,良弓藏;绞兔死,走狗烹。为祁氏之大业,你自可以杀我;为了你自己,倒是留下一两个劲敌才好。
祁凤翔微扬着头,笑意浅淡,目光却有些yīn晴变幻,沉吟片刻,下巴一抬,你去吧。事不过三,下次我再看见你,必定要杀你。
赵无妨抱拳道:祁公子,后会有期。一侧身,却深深地看了苏离离一眼,拂袖而去。
苏离离被他看得心里一寒,听一旁方书晴咳了起来,上前握了她手道:这位姐姐,一向可好?方书晴用绢子抵在唇上,喘息片刻,微微一笑道:好。态度风致仍是婉柔绰约,仿佛不是身陷囹圄。
应文目视赵无妨出去,道:你不该放了他走。
祁凤翔笑了一笑,想说什么,又像是在想什么,眼珠一转看到苏离离那边,忽然问方书晴:你想见陈北光么?
方书晴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丝幽幽寒意,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祁凤翔也不多说,立下决断道:我送你去见陈北光,你告诉他,后日辰时,成阜决战!应文,安排人送这位夫人到成阜军中。
方书晴惊诧之余,有些近乡qíng怯般的畏缩,一时坐在那里发愣。
祁凤翔站起来就往外走,应文一个眼色,苏离离忙忙地跟了出去。祁凤翔理着折袖,径直转过后廊无人处,远山近舍都笼罩在阳光之下,清晰宏远。
他迎着阳光站住,伸展了一下手臂,抱怨道:坐了我一上午。
苏离离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此时在他身后站定,疑道:你当真是要放那个方什么的姐姐去见陈北光?
祁凤翔嗯了一声。
苏离离踌躇道:其实她挺可怜的你不要为难她。
祁凤翔终于回过头来看她,距离不远不近,眼神不冷不热,气氛不咸不淡,苏离离却莫名其妙地一慌,先低了头。
祁凤翔看她俯首半敛眉,三分玩味又带着三分严肃道:我并没有为难她呀,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苏离离犹豫片刻,道:你是看陈北光xingqíng优柔多疑,想乱他心志?
祁凤翔抱肘道:我以为恰恰相反。他们今日一见,陈北光必定振奋胜过往日。
那为什么?若是以前,苏离离必定不会这样问下去。现下祁凤翔既知道她身世,又将她捏在手中,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言谈之间,反无所顾忌了些。
祁凤翔艳阳之下笑出几份清风明月的凉慡,转看远处墙院之外的市井屋舍,辞色却是肃然而不容置疑,因为我必胜,陈北光必败,只是早晚的事。陈北光虽蠢得会为一个女人自乱阵脚,我却不愿以妇人相胁战胜,白白rǔ没了这大好河山。
他气度卓然,风神俊朗。苏离离看着远处天地相接,层峦起伏,生平竟也第一次觉出了驰骋天下的快意。她十数年来蜗居一隅,担惊受怕,一时却倍觉释然。即使天下纷纷攘攘,即使木头一去不回又怎样,苏离离仍是苏离离,自有一番天地,自有心意圆满。
她受这qíng绪鼓舞,当下真心实意道:你这就是所谓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
祁凤翔望她微笑,又胡说。我虽乐意狂狷不羁,也自有许多掣肘之事,不得不为。人生在世,哪能恣意无畏。你虽年少清苦些,却还能悲即是悲,喜即是喜,这已很好了。
苏离离一愣,暗思祁凤翔确是喜怒极少形诸颜色,永远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渭水舟中那夜,偶然将qíng绪显露出来,却是用钉子扎了他自己。他当时冷静狠厉的神qíng如在眼前。
苏离离清咳一声,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因为遭遇差到了极点,所以无畏无惧。你有所持有所求,自然自由不了。
祁凤翔点头,看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道:不错,有长进。听着有些佛道意思了。
苏离离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又道:只是有些人不是不愿放下一切,而是不能放。有进无退,一退即死。比如你爹,辞官远走可自由了?见她渐渐又眼现迷糊,高兴道:小姑娘,好好参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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