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折愈加不耐烦,那关我什么事?
罗将军笑道:赵兄当真不知道,如今天下纷争不休,农商皆伤。长此以往,军资军粮从何而来。天下群雄谁若得到这批储备,谁就有了大把的银粮,未战而先胜一半。
赵不折疑惑道:这个容易明白,可不容易找啊。
罗将军冷笑道:赵兄演起戏来还真不赖。他伸出右手,举了簪子道:这支玳瑁簪便是换图的信物,本为一对,拆而成单。一对可取,单支可看。本是藏在宫中,京城破时,流落民间。
赵不折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罗兄真会编故事,这簪子我老婆天天戴。你若说它是信物,除了乌衣人,谁知道在哪里去换图?就算换到了图,除了乌衣人的大统领,谁知道图上画的是什么?罗兄若喜欢,我送给罗兄,但愿你先找到你雍州的钱粮吧,哈哈哈。他也不再看罗将军,径直从来路大笑而去。
那罗将军随他远去而慢慢侧转了身。他方才一直背对着苏离离,这会儿转过半身,却见这罗将军也并不太老,留着浅浅的胡茬,平添几分沧桑。苏离离似在哪里见过这人,又似乎没有见过,耳听木头突然极低地咦了一声。
她转头看时,木头盯着那位罗将军,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微笑。难道他认得?苏离离又转头看去,细辨那人眉宇,仿佛骤然触通了记忆,她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
那位罗将军见赵不折的身影没入了黑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簪子,对部下命道:拔寨,连夜回雍州大营。
军士闻声而动,纷纷收拾行装,一柱香工夫已集合在阔地上。罗将军骑了马,朝北而去,数百名步兵跟随在后。待最后一队人马去远,苏离离方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却仿佛累得很,低头向土。
她脖子上的皮肤露了出来,弧线优雅,木头拉了拉狐裘给她遮住。苏离离也不动,低声道:祁凤翔想要银、粮,所以把簪子jiāo给我,是要你去找。
木头嗯了一声。
苏离离猝然抬头,肃容道:你怎么能找到?
先要找到图。
苏离离道:然后呢?去找那个大统领?!
大统领已经死了。他答得平静。
苏离离一愣,看了他片刻,忽然有些害怕,翻身坐起道:那还有谁知道?
木头也随她坐起来,夜色虽暗,却见他眼睛如常的明亮清澈;空气虽寒,却仿佛能触到他肌肤的温热。他看着她的眉眼,缓缓道:那个知道的人,当初你不救他,他便也死了。
你?苏离离望着他熟悉已极的脸,失神一般怔忡。
我。木头见她神色,心里似被她擦棺材板子的砂纸打磨着,放柔了声音,姐姐,你能看出祁凤翔传的流言,就没有想过,临江王谋反族灭,我身为其子,为何独独逃脱了?
苏离离慢慢转头看着身边糙色,缓缓摇头,我从不曾不曾怀疑你的事,觉得你始终是你罢了。她最后几个字如同叹息,细若蚊音,说完,却将脸埋到了掌心里。
苏离离乍闻其事,心里突然迷茫起来,木头手里握着这样的秘密,此生如何能得安宁?木头看破她心思,挪近身边,轻声道:我是什么人,知道什么事,都无关紧要,在你面前始终是木头罢了,你原本想得不错。
苏离离像溺在水中被他捞了上来,有些虚弱的犹疑,更多信任的释然,你怎么会知道?
乌衣的大统领是我父王。
那我们怎么办?
木头失笑道:你傻了呀?什么怎么办,现在在一起,以后还在一起。无论我是谁,那也不过是从前的事。你陪我把这件事办完,我陪你做棺材。
苏离离凝神半晌,终于理清一点凌乱的思绪,抬头看他道:为什么叫乌衣?黑衣服?是夜里做过贼,还是山西挖过煤
木头爱怜横溢的表qíng顿了一顿,唇角抽搐道:都不是,那只是个称谓。
你爹怎会是乌衣的大统领?
他像说一件极其远久,又不关自身的事一般娓娓道来:我父王出身少林,后来随征入仕,论功封为异姓王。我从小被送到少林学武,方丈大师亲自教我,却不肯收我为俗家弟子,只说是教一点基本的拳脚。我十二岁才回家,父子之qíng血浓于水,但亲近有限,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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