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铎道:如此说来,许嫁承锦倒是个计策。我如今本就胜着,要拿妹妹去换占据的城池,自是不肯的。倘若不肯时,皇兄会觉得我太过跋扈。我们兄弟生隙,甚至于反目,旁人便可从中渔利。这人好歹毒的手段!
东方道:恕我直言,皇上心思深沉,也许知道几分,却也想要以此来压一压你。胡狄的这份求和诏书,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如今qíng势波澜诡谲,稍错一步,便很难翻身。现在最为不利的人,不是承锦,恰是你!我怕你得到和亲的消息又再打起来,我的鸽子又被人杀死,只好让人传话给你。那个小孩子你见着了么?
见着了。承铎道,让哲义关在后面的。这个小孩也别有来历,我回头再跟你说。眼下之事,却又该如何?
你的怀柔策略该收网了。东方望着酒碗,眼下的线索就在茶茶手里,你不妨让她讲讲还有什么事是瞒着你的。
这个不急,我总会问她。我问的是议和的事,难道真的把承锦嫁给胡人?
东方大是忧虑:承锦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掳走。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件事就更麻烦了。然而我不来跟你说明也放心不下,我的意思,我去议和,你全力去寻承锦,不要让她落在别人手里。
这个你无须担心,承锦现在我偏帐里。
是吗?东方掩不住惊喜之意,我路上还一直在想怎么找到她!
承铎微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关心小妹呢。
东方被他这么一呛,顿了一顿,转开话来说起了路上遇见那人的事。他把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说:昨夜看来他是一心要置我于死地,若非杨将军赶到,我也没有什么胜算了。
承铎皱眉:你说那人给了你一个生辰八字,那八字是哪一年的?
丙寅年。
承铎默然片刻,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巧了,你说的那个幕后之人可有了人选了。此人与胡人有莫大的关联,必常在边塞;若有心于大位,必是皇室。别人的生辰我不知道,然而七王承铣小我两岁,正是丙寅年生的。承铣久领云州督卫,统领云州军马,这几年也很少回京。
东方沉吟道:此事gān系重大,仅凭我们猜测也不能定论。只能小心提防为是。
如果是承铣,我倒没什么想的。只是二哥又何必一定要把小妹拿来做文章。承铎默然道,我有时候就是不懂他,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也仍然不懂我。他说到这里,一阵突兀的停顿。
东方微微侧了头瞧他一眼,放下酒碗,正色道:这次皇上既派了我的差,断没有让你负责的理。这个和我还是要议一议的。我先相机行事,你陈兵在此便是我后盾,不必事事都qiáng来。刚qiáng太过易折。你要护着承锦,我也必然和你同心。你要再违逆旨意,我也必然和你共担这个险。大家好好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是正理。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承铎难得地伏了个软,可你也犯不着用拳头打我吧?
东方笑笑:彼此彼此,你也没吃亏。
两人当下计议了一番,已是上午时分。
承铎召来各部将领在中军帐不知开什么会,东方出了大帐望了望天。燕州的初秋还是这般风高云淡,脚下平野起伏,辽阔无边,像一个未知路上永恒的背景。上京的种种繁华如世人雕琢的繁复工艺,jīng美而脆弱,远不如这赤luǒ的土地qiáng大。就像公主的头衔,虽然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个人罢了。她确实是可爱的,她的身份又确实是束缚的,这未免不让人为难。然而承铎说了,你懂得越多,越是学来束缚了自己。承铎从来不会患得患失,总是像出鞘的利剑,一斩断净。
东方信步走到偏帐,帐子低垂着。东方掀开一点,承锦正坐在羊皮褥子上望着杯子出神。她被那帐口斜she进来的光亮一映,转头看去。东方露出一个真正温暖的笑容说:我可以进来么?承锦点点头,站起身来。
东方一手隔开帐帘,斜身进来,望着外面阳光道:外面天气这么好,为何不出来走走?承锦万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这位仁兄可曾记得上次他怎样冷冰冰地打发了她,现在却仿佛没有过这么一回事似的。这种无耻的行径怎不令人愤怒。
承锦掩饰不住愤怒之意,这意思望进东方眼里,他却将手一放,帘子落下来又隔断了外面的世界。东方望着她颊上因为生气而浮现的酒窝,觉得有种陷落的危险。他转而看向她的眼睛,道: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承锦淡然道:不必客气,是我不该去找你。东方并不理会她的讥讽之意,笑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什么难题,我都乐于解决。你有什么困难,我都是乐于帮助的。他的态度坦然诚恳,直听得承锦匪夷所思,莫非人无耻到一个境界就成了君子坦dàngdàng。
东方却好整以暇地一拉帐帘,望着外面:皇上让我来嫁你,礼部侍郎带着圣旨还没到,这两天我也没什么事。你没来过燕州,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他回顾承锦,你看外面景色多好?仿佛一个厨师捉着煮汤的鱼儿说我的作料还没买齐,我们先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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