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时候绕到锗夜城后?
他需要我进攻的时候。
明姬被他绕了一圈,晕晕地看着前面营寨的点点灯火,喃喃道:我觉得我可能会死的,那就再也见不着我哥了。倘若我死了,你怎么负这个责?
我大不了一死。
明姬仿佛抓住了重点一般回过头来:我死了,你就去死?
杨酉林瞪着她道:打仗便有生死,你以为是闹着玩?
不不不,明姬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便陪我死?
杨酉林皱眉道:你小声些,上阵杀敌的人最忌讳说这个死字。
真死都不怕,还怕说死。杨大哥,你说了吧,是不是我死你就死?明姬豪气gān云地说。
杨酉林无奈,闷声不响地点点头。明姬激动地抓住他胳膊道:大哥,你太有义气了,我认你做大哥吧。咱们结为异姓兄妹,如何?
杨酉林顿时傻了,瞪着她神qíng莫辨。明姬却拉着他手臂摇了摇。杨酉林不由得笑笑,眉头却又有些苦色,说:那好吧。
明姬当即拉着他掇土为香,简直像抢人一样地结拜。杨酉林只好由着她说什么是什么,他手下人等看到他被明姬这样打理,都是腹里暗笑。
杨酉林却置若不见,耐心跟着她把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拜词念了一遍。念完,明姬叫了一声:大哥。杨酉林才露出笑容道:方才我说的算数,你说的却不能算。大哥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什么时候死说不准。若死在你前头,你还得好好活下去。
明姬嘻嘻一笑道:这个道理我理会得。杨酉林不禁有些气恼又有些好笑,她还真是没心没肺之至。杨酉林又低声招呼着人原样趴好,注视城池。明姬趴在他旁边,赚了个大哥,心qíng舒畅。
杨酉林见她高兴,不自觉就婆妈起来,压低了声音对她窃窃私语道:妹子,你别不开心了。
我哪有不开心?明姬疑惑地问。
你现在心里不高兴。以前你喜欢开我的玩笑,这次回来都不取笑我了。杨酉林沉沉地说。
明姬愣了一愣。这数月来确有些心事缠绵,虽然她不愿以那样的心事来做作,每日仍是笑脸来去,然而心中失意是笑不过去的。旁人看不出,不想却让杨酉林这个大老粗看出来。看出来却是因为明姬不再取笑他。
明姬心下登时觉得十分歉意,回想这数月来心思辗转,又万分委屈,不觉想哭。又怕别人听见,不由得挽着杨酉林手臂,头抵他肩膀静静地抽泣起来。
杨酉林大惊失色,竟弄得手足无措。
你别哭。
明姬反而呜咽出声,哭得更厉害了。
杨酉林手举起来又放下,最后又举起来,落在明姬肩上,说:妹子,你别哭啊。我我说错了
明姬哭过了那一阵子,嗯了一声,抬起头,止住了泪,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正要张口,便见那远远的天空似星星一般升起一片星火,约有数十,飘飘dàngdàng在空中徘徊,好不诡异。
杨酉林说:来了。
是什么?
放的纸灯。
啊?你们用这个法子太险了。若是天上云厚雾沉,这灯会升不上去的。
那也另有办法。杨酉林突然便不复方才的手足无措,转而换上一脸的冷静,回头传令他手下人等,准备出击。那命令便如耳语般口口相传下去,不一会到了后军。明姬觉得这些人安静整齐的传令中潜伏着隐隐的兴奋。这种兴奋让她想起很久以前一个雪天,东方在院子里练武,练到jīng妙处摘叶飞花,竟止不住手的快意。
明姬缓缓拔出配给她的钢刀,杨酉林道:你gān什么?
进攻啊。
杨酉林举过一块盾牌,一般我们是用盾牌挡着箭,全力冲到敌人面前才拔刀的。你若举着刀跑,手脚不协,没有最快的速度。
明姬心里本有些紧张了,却见他还这般轻言细语地说教,只得又把刀收回去。
杨酉林道:好妹子,大哥要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好么?
明姬心知此时不可逞qiáng添乱,点头:好。大哥小心。
杨酉林回头道:跟我走。率先跃出壕沟。
只听众人都将盾牌挡在头顶,轻捷地跃出壕沟向着那边胡营疾奔。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如蝗虫过境。
奔到半途,才听见营前哨楼上有胡语大声喊着什么,瞬间有箭击盾牌的声音,先时零落,渐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如疾雨击窗。
间或有一二声中箭的喊叫。那边营里人声顿起,火把渐渐燃得多了,人流也涌了出来,与杨酉林步兵一接,刀剑声铿锵作响,却渐渐被喊杀声盖住,越来越多,越来越烈,听去直如万cháo奔涌。
明姬愣愣地趴在沟边,眼见不远处喊杀震天,血ròu横飞,手足断落,忽然觉得难以明白这许多人互相砍杀的意义。她抬起脖子,于万千人中寻去,然而万千人中已寻不见杨酉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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