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道:就这样!旋即道,诸卿跪着做甚?快起。
诸臣这才起来,当即拟旨、颁诏、调兵。又与九哥亲兄郦乾生颁旨,着出为安抚使,只待陈熙先行,平定局势后,便即出发。
枢府看着这般,便知此番用不着自己,有陈熙去,事jiāo与他便是。户部却要诉一回苦,言国库才攒下薄薄一点银钱,便要花将出去。李长泽等却在想抑兼并之事,朱震想的却是慈明殿这番又要讨不着好了。
李长泽心思动得起快,想来这兼并是须抑上一抑,却又不能狠抑,否则民心未失、便要先失官心。不若官家所倡之重工商,好与失土农民一条活路儿。
朱震又请九哥往慈寿殿分说分说。
九哥深吸一口气道:但有急报,便报与我,我往见慈宫。
太皇太后正与淑太妃说着陈熙之妻又怀一胎,只盼是个男胎,因陈熙长子这些年着实有些个娇惯,想着好有个兄弟,两个好互相扶持。听得九哥求见,姑侄两个都有些讶异,太皇太后道:快请。淑太妃道:也不曾听说有甚事。
待见九哥入来,面色不豫,两个心里都有些打鼓,太皇太后问道:官家近来可好?九哥qiáng笑道:诸事皆安,唯有一事挂心。太皇太后因问何事,九哥便说如此这般,听得太皇太后与淑太妃也面如土色。
这两个不是不曾经过流民为乱,那些个却不曾与她们有牵连,是以能淡然处之。如今陈氏既有激起民变之嫌,两个如何不惊?心里将陈奇骂了个狗血淋头,口上便要摘清。太皇太后愤然变色道:官家无须看谁面上!我既嫁与先帝,便是郦氏妇,如何会护着陈氏仆?
九哥顺势将以陈熙进剿之事告知,又说:先平剿患是要紧,平乱之后,陈奇之罪却不好不问了。太皇太后道:国家自有法度!九哥道:终是皇太后亲弟。太皇太后冷笑道:便是我的兄弟,该领甚罪也当领甚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头祖孙两个说得相投机,那头慈明殿里,皇太后正拍桌打凳儿,朝陈奇之妻骂道: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竟不先来说与我知道!
陈奇之妻哭道:我们也不晓得,作死的奴才自家逃了并不曾告诉我们,我们也是因着那头府里有动静,略一打听,这才晓得事qíng不好了的。还请娘娘救救我家那个亡人。皇太后顾不得弟媳骂弟弟是亡人,将心一横道:你们只管推与那逃奴!我自与官家打官司去!她统共这两个兄弟,如何肯令陈奇出事?
陈奇之妻放下心来,依旧哭道:他叫削职好些年,家里收益便少了许多,孩子们一年大似一年,一个个皆要嫁娶,又要置产业。京畿早没地方儿了,这才往稍远些儿的地方去,谁晓得
皇太后听得心烦,喝道:你哭个甚?回去等消息罢!却命人往紫宸殿去看九哥可在。
九哥自是不在的,听着九哥往慈寿殿去了,皇太后暗骂一声,也只得忍了,只待九哥出了慈寿殿,往叫人拦着相请。不请太皇太后出手更快,九哥前脚出了慈寿殿,后脚便使人将皇太后拎了来训斥一回。
皇太后听着太皇太后说她这一系: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不晓得轻重,又说叫陈奇兄弟两个,日后也休要为官了,做官儿也是犯事。竟是要将他两个皆削职为民。口上不说,心中不由大恚,手上留的两寸来长的指甲都握断了三根。暗想:你们休要落到我手里。
陈熙行后,九哥果颁旨,彻查此事来龙去脉。果然连出陈奇,这陈奇几经起落,心志早已不坚,审他的又是洪谦。洪谦言辞自来犀利,又通世qíng,但陈奇有言不符实之处,皆叫他一一指出。陈奇初yù推往逃奴身上,洪谦却翻出吏部旧档,将田册取出,却是在他名下。更有迟某人签与他的雇佣契书,凡经牙行之正经雇人,皆须往衙内落档。
陈奇不得不认了是他指使,却又说并非是他一人之产业,尚有其兄侯陈文之田。于是朝廷公议,一将陈奇削为民,又将其兄之侯爵夺去。却又将其qiáng取豪夺、非法而占的田地收还国家,重分与百姓。
朝廷上自政事堂,下至寻常小吏,皆知兼并之烈须抑,却又恐蔓延至己身。今日终于有个替罪的,自不会轻易放过。李长泽主持公议,原本陈奇兄弟激起民变当流放,因是皇太后兄弟,可议亲,便不流放,只削职而已。乃将皇太后求qíng的门路都堵了。
待朝廷议下,时已至五月,丘邑陈熙已将大股流民平息,只余收尾。皇太后气极而病,孝愍太子妃却请缨讨了侍奉的差使。太皇太后与玉姐皆知王氏与皇太后有宿怨,太皇太后乐得王氏将账全记在皇太后头上,玉姐更以皇太后难缠,两个皆乐见王氏与皇太后打擂台。
是以太皇太后止遣人慰问,玉姐亦止每日亲往问安,余事悉jiāo与王氏。拖延至九月里,皇太后病愈,玉姐还将淑太妃所出之三姐、王氏之女三姐,并淑太妃抚养的先帝之女一并唤来,与皇太后设宴庆祝。皇太后发作不得,恨得只管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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