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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本不是迁怒之人,听玉姐这般挤兑他,却笑将出来:不过是北方各地报着要有旱qíng,我心里不痛快。

玉姐不好出这等主意,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不痛快,难道便能管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九哥道:你倒宽心。

玉姐冷笑道:我便不说我家原本有多艰难,街坊邻居都要襄着哄着讨好着,才能在江州立足,熬到我兄弟出世。如今看,如何?若那时便愁死了,也没个今天了。你看朵儿,我当初遇着她时,险没叫她那狠心的后娘活饿死了,如今也活得好好的。xing命攸关也熬了过来。还有甚事比命还要紧?我们妇人都能扛得住,何况你须眉丈夫?事还未曾到哩,你先愁上了!休管做人还是做事,你气势上弱了,事便不成。气势qiáng了,便外邪不欺。

九哥又叫她说得起了豪气,一拍桌儿,大声道:正是!

玉姐便笑,她这丈夫实是生了一副好脾气,因抚其肩道:你心思正,肯做正事,老天必不会薄待你的。

他夫妻两个吃个饭儿,也要说这许多话,若叫苏先生瞧见了,必要念个食不语。如今苏先生不在,旁人管不得,也只得由着他们了。

九哥便gān劲十足,与李长泽对着舆图,看这大好河山,又比着各种志书,看各地方qíng形。常召原任地方之京官,问各地风俗,名这考察民qíng,实是为着移民开垦做着准备。紫宸殿灯烛常经夜不熄,玉姐每使人三催四请,方在紫宸殿里安歇。睡不多时,又要起身上朝。

那商路因国家要留些个钱粮备荒不好支持,只得以征收之路费之节余更修新路。于户部之下另建一司,单管这商路之事。因少了国家拨钱,新路之修建便不甚快。九哥又与户部尚书等商议,须斟酌那往来客商最多的几条路先修了,渐次及那人少的地方。

九哥如此勤政,却不曾叫上天垂怜,眼前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到得六月,北方再报,便是已有六分灾相。原来,自入夏以来,北方大片地方儿只下了两三场雨,庄稼皆萎。又有些个浅些的河渠已gān,只余湿泥,再不下场透雨,只靠着仅余的水源,能有往年三、四成的收成便是侥幸。

自九哥往下,朝廷都颇焦躁,急了一回,复将钦天监监正唤来bī问一回,问他何时能下雨。监正这回却是用心,仔细推算一回,也只能回一个:近期无雨。

不得已,九哥便用了郦玉堂之兄、六安郡王之议祈雨。

宫内外斋戒三日,设坛祈雨,祷而复祷,终未得雨。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有些个心慌。

第141章 稻种

九哥祈雨,宰相作陪,皆斋戒沐浴。虽都是读书人,祷告之时却是真心诚意。哪知老天爷偏不与他们这个面子。官家祈雨而未得,天上一丝云朵也无,众人心头好似压着厚重乌云一般。

李长泽回来,耐着xing子足候了七日,依旧不见落下一点半点儿雨来,便召了钦天监监正bī问:我问你说,你不是说这数日便可下雨?如今雨从何来?

原来这祈雨的吉日也不是胡乱选的,并非推算着哪一日真个吉利,乃是命这钦天监使出浑身解数,推算着监近数日究竟哪一天好下雨。纵不能算准了某日某时,算个大概也是好的。待看出日子,便在这日之前摆开了架式,请官家亲往祈雨。届时一祈而得雨,好显得官家得上天厚爱。

这也是诸人默认了的法子,保不齐先贤也是这般gān的,否则何以有这般多祈雨得雨的好事?官家是开朝廷的,又不是开天庭的,收税归他管,下雨却不由他作主,只得另辟蹊径。

不想终日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这官家夫妇二人,因与僧道相熟,为着造势,好人为弄些个吉兆,往日皆成,也积了好些个口碑。今日却失了手,足足祈雨三日,未得滴一滴。先时玩熟了的手段,这一回不灵验了,必不是官家有甚不妥,寻来寻去,定是这监正学艺不jīng。

监正无故叫首相训了一通,也是憋了一肚怨气。平日里以他一五品清闲官,得蒙首相相召,当喜上眉梢。今日却是叫召来骂,却是怒在心头。想他昔日也是个进士出身,只是朝廷以其才华有限、他又没个门路、不大会做官儿,如今五十岁了才蹉跎成个五品官儿,且非要职。

既是进士出身,叫他推个历法尚可,叫他算个天气,却非他所专jīng。手下这些个人,又因他好装个相儿、自以进士出身,瞧不起人,也不与他尽心去算,叫他丢了个人。

自以我是进士,理应立朝理政、为民请命,何以做此勾当,听着李长泽训他,也憋着一肚子气来。他平素便瞧僧道不起,以其神棍近巫,纵不悟未出家前乃是少年状元,他如今也瞧不悟不起。如今李长泽以算雨不准责他,更触其心事。

监正将脖儿一梗,也硬气起来:官家与政事堂诸公素喜僧道,如今天旱不雨何不请大师真人来求雨?监正眼里,这僧道便如骗子一般。偏这骗子竟颇有圣宠,自己这读书人却要叫宰相训斥。

监正既非天帝又非龙王,便是将他骂死,他也变不出雨来。李长泽叫他噎得眼前一黑,恨声道:你荒唐!国事岂事多问僧道?他敬不悟,因其是状元;不逐清静,盖因其守法不逾界。叫监正这一说,竟是要责他们不务正业、专一结jiāo僧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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