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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问的着实厉害,九哥自己兢兢业业,至于说到小人,却是要将政事堂诸公都卷将进去。这些个宰相,最年轻一个也年近六旬了,各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如于蓟之辈,家中累代出了多少公卿,更不能说是小人。

于是这些人随着梁宿登高一呼:国家养士,正待此时。便摩拳擦掌,yù擒陈奇。

陈奇并不畏惧,盖因凡臣下入宫,皆不许携兵器,这些个人都是赤手空拳。因哭灵,笏板也不曾带来,他撺掇来的禁军却各携刀枪。也是大呼:荣华富贵正在眼前,我有皇太后命,才不是谋逆!与他勾连之渔阳侯等亦是明仗着此节,也将袖儿一卷,要争个头功。渔阳侯更看佛奴年幼,便要扑往佛奴处。

不想此时读书人习六艺,游学者还常有带剑的,读书的书生,反比斗jī走马的勋贵纨绔能打。年高的如梁宿等虽筋骨已老,却步履平稳,早早退往九哥身旁,不碍着年轻人手脚。年轻的如鲁直(因直言,李长泽选其为丧仪上御史,专检诸人服制可有不妥、礼仪可有疏失)等,原就一肚怨气,瞧这些人不上,更是打得大开大阖。

此外又有一等怪人如洪谦,下手极狠。见人要伤他外孙,如何能饶得了渔阳侯?他为人最是护短,一抻胳膊,将几个要躲往逆贼身后的公侯扫到地上,抬脚便踹得人行走不得。渔阳侯最惨,被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挥手儿便握了渔阳侯腕子,一出拳苦胆汁子都打将出来了,继而一套乱拳,打得面上青紫。

眼看安昌侯世子要去砍朱震,伸脚儿便将人踹了个马趴,连手里刀也摔飞了。待扑上去,又急回看一眼渔阳侯,抬脚便踩折了他胫骨。洪谦不惯用刀,只夺了杆枪,将枪作棍儿来舞,上下盘旋,打得酣畅淋漓。

禁军原是有刀枪,已伤着了几个人。彭海却大呼:我乃状元,素读诗书而知礼义,乃等不忠不孝之莽夫敢尔?这武人畏文士,已深入骨髓,听他一喊,反束手束脚,不敢杀伤人。

陈熙所领之兵亦破门而入,三两下,将人皆按住。甲胄在身,并不行大礼,只禀与九哥道:官家,逆贼俱已伏诛!

九哥露一丝笑,又隐了,道:知卿忠贞。又命与诸臣受伤都裹伤,将逆贼锁拿,待太皇太后丧后,审判定罪。

旁人听了犹可,陈奇却是大急。他与他哥陈文,并子侄等俱是行乱的,皆叫拿了。事是他挑的头儿,一朝不成,死无葬身之地!即大嚷:我等奉皇太后之命,除乱安邦!

李长泽怒视陈奇道:命从何来?休要攀咬皇太后!天下公器,废立之事,岂可决于一妇人?!是死活不肯认这账目。

陈奇语塞,目视监正。监正自认倒霉,只得抗声道:昔年霍光效伊尹事,黜昌邑王,便是请上官皇太后主持!皇太后如何不得预废立之事?!尔等外姓之臣,何预人家事?!先帝时风调雨顺,将手儿一指九哥,自此人登基,便灾祸连年!便是上天示警!若早将他逐去,早便海清河晏!可笑诸公鼠目寸光,为着自家高官厚禄,竟置江山社稷与不故,有何面目复立朝秉政?!将手一指殿门,你们敢问皇太后么?敢问天意么?

监正慷慨激昂时,众人都听着一阵脚步声,却是内外命妇都来了。监正声儿极大,玉姐隔着老远便听着了。越听越气,脚下加快,皇太后叫朵儿与碧桃一左一右挟着,依旧痛得说不出话儿来,想来舆车之上,玉姐又补了黑手。待到殿门口儿,玉姐便扬声道:皇太后来了,她与你无话可说。

男人们再想不到女人们会过来,都呆了,再看皇太后,脸上一点脂粉也无,显得极苍老无神。看完才觉着不该这般直视,又都垂下头来。

玉姐将眼睛往上一看,见九哥与儿子们都好,再看自己父亲也好,苏正与梁宿都在九哥身旁,不由翘了翘嘴角儿,这才来见九哥。九哥关切道:这里乱,你来做什么?

玉姐道:听说有人想问皇太后,我便奉皇太后来。

殿内人jīng儿多得是,听着陈奇与监正之语,已猜着监正为谋主,yù借皇太后之手,行废立之事。今见皇后亲至,便知皇太后于后宫恐也发难,惜乎不曾得手,反叫皇后制住了。再看皇太后,猜她是否受制于皇后,又或有甚内qíng,两宫各以条件jiāo换,将监正等闪到一旁。

然皇太后已无亲儿,娘家人是最亲近的,如何能舍了娘家人?如何至今不发一语?虽她发话,肯听的也没几个,何以一句求qíng的话儿也无?

他们却不晓得,这里头是有内qíng,却并非甚jiāo易,只是皇后动粗,皇太后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罢了。

玉姐冷道:皇太后说不出话儿来,我却有话要说。我早说过,谁也休想动我男人,女人不行,男人也不行,人不行,天更不行!如此狂言,听得人都呆了。

玉姐却与九哥道:朝廷大事,我一妇人不得gān预,后宫悖乱之人,我却是有权处置的罢?九哥颔首:你我一体,何事你决不得?

玉姐笑摸着儿子的头,将佛奴抱来,jiāo与王氏,又将湛哥jiāo于淑太妃之手。她两个见满殿文武臣,早不自在,拉着两个孩子便往偏殿里避开去,诸命妇便随行。殿里男人这才看着,有好些个命妇也叫捆了,不曾生事的随入避了,捆着的便闪于众目睽睽之下,羞愤yù死。众臣便知此事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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