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蓉骂完了,一甩衣袖走到她门口,挑眉道:三妹我警告你,你给我快些,不然我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
杜若朝她甜甜笑道:大姐你定然收拾好了,来帮帮我嘛。
那是她的招牌,冲谁一笑,谁都挡不住,杜蓉哼一声,走过来:就晓得你是大乌guī,你该改名叫杜guī。
杜若丝毫不生气,眨眼道:那你叫杜兔子,好不好?
杜蓉噗嗤笑起来。
有她搭手,杜若很快就把小件儿都包好了,杜蓉拍拍手:我还得去看看二妹,她跟你差不多,慢得要命,光她的笔墨纸砚都够整理的。
说得是二姑娘杜莺,杜若合上手中的黑檀木妆奁,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杜蓉叫她快些,急匆匆便走,她跟在后面,谁料将将走到庭中,就看见不远处的院门那里,站着一个人。
浓绿的树荫遮挡住了阳光,将他笼在yīn影之下,好似团黑雾,看不清楚容颜。
可杜若知道他是谁,他是她人生里不近不远的一个人,也是在将来,主宰无数人命运的一国之君。
贺玄。
她默念他名字,似看见他手中那把剑,在那天黑夜,浸透了血。他缓缓向她走来,墨靴踩于丹墀的血泊中,每走一步,都在石阶上开出鲜红的花。
掌中有些发凉,她侧过头,疾步朝杜蓉追过去。
第002章
因是暂居的地方,远没有他们曾经在金陵的杜府来得那么宽敞,是以府中四位姑娘住得也近,只几十来步的距离。
远远听见琴音声,好似林中微风,安宁柔和。
杜蓉回过头,很是着恼的道:你瞧瞧,我没说错罢?这等时候还在弹琴呢,也不知哪来的闲qíng逸致,大家都在急着收拾东西,就她要装出清高的样子,以为我们不会弹琴吗?比你还讨厌。
别看杜蓉说得刻薄,她们两个却是亲姐妹,感qíng比谁都深,杜若打趣道:可她就是仙子啊,她小时候不是有神尼要收她为弟子吗?将来许是要位列仙班的。
促狭鬼。杜莺细细的声音从窗口飘出,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她轻咳两声,刚才才寻到的瑶琴,我只是瞧瞧琴弦有没有坏,被你们说成什么样了?
两人都笑起来。
杜蓉一刻不停,刚进屋里就指东指西,吩咐婆子抬去牛车,要把任何东西都搬空的架势,杜莺穿着袭月白色的裙衫,背倚在美人榻上不曾阻止,只与杜若诉苦:她总是这样替我做主,她一来,主子就是她了。
常年服药的脸很是苍白,没有多少血色,细眉凤眼我见犹怜,杜若瞧着她,心想她刚才也不是胡说,总觉得杜莺有时候就像要乘风而去似的。
拉一拉杜莺的手,她笑道:二姐姐,大姐这样才好呢,什么事儿都jiāo给她cao心,我们可就清闲了,正好享福。
不像她的病弱,杜若肤色白里透红,永远都像一颗饱满的果实,小时候甜甜的,谁见了都想咬一口,现在也甜甜的,笑起来两个小小的梨涡,明媚灿烂。
再不好的心qíng也跟着欢快起来,杜莺摸摸她的花苞头:说得也是,让她去管罢。来,我给你看我刚才寻出来的仕女图,我瞧着长得像你呢,前朝的宫廷画师画的。
她叫丫环拿来,陈旧的宣纸上,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立在高大的宫墙前,手执笤帚,微微而笑,像暖阳。
杜若惊讶道:真的与我有些像呢。
是吧?送给你。杜莺很大方,这些东西都看有没有缘分的。
她们之间互相送礼物实在再正常不过,杜若没有推辞。
杜蓉不满道:还真都不管了,谈起书画了,要不是我,你们一个两个都得被祖母说,还不快些整理呢!
杜莺莞尔,伸手把榻旁高几上的一摞宣纸拿给丫环:小心些,别弄破了,那可是澄心纸,而今兵荒马乱的,也不知去哪里买。
三个姑娘一起动手,很快便收拾好。
杜若拿起画卷告辞。
玉竹在路上轻声道:老夫人可真疼二姑娘呢,奴婢刚才瞧见她好几匣子的血燕,可大房这儿一点都没有了,夫人上回还与厨房管事说,若在哪家铺子瞧见的话,全都买回来不吝价钱。
这又有什么奇怪?杜若道:二姐姐身体不好,祖母定然会疼她,不说祖母,便是我也该把补身的送给二姐姐。
自家姑娘真是大方,一点不计较,玉竹有些替她委屈,毕竟姑娘是大房的嫡长女呢,杜家全靠着大老爷才能一直有这富贵,所以府里的好东西都该归姑娘,不过她想归想,到底没有说出来。
甬道上,下人们仍在来来去去的搬东西,其中有件大的,六七个人抬,杜若认出那是祖母的双月dòng喜鹊架子chuáng,想起那时刚来晋县,祖母成日里说晚上睡不好,念叨那祖上传了百来年的大chuáng,父亲没办法,只好派人去金陵抬过来。
幸好金陵那时已不在打仗,母亲还说自己不舍得扔东西,祖母其实更甚,不过她也喜欢那张chuáng。幼时父亲出外打仗,她常陪在祖母身边,小小的一团总在chuáng上爬,那时觉得这chuáng好大呀,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小姑娘在阳光下笑得傻兮兮的,眸光似横波,dàng起一湖涟漪。
杜凌在远处叫道:若若,你怎么到处乱跑呢?
循声望去,看见哥哥,她走过去,把画卷一扬:我去帮二姐姐了,她送了我画呢,你瞧瞧她展开来,再抬起头,却发现杜凌身边多了一个人。
贺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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