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尘今日心情不错,耐心地接着道:“你知道刘荣为什么因为侵占祖庙这丁点儿大的罪名就丧了命吗?”
“因为皇上要他死,”李冬青失魂地说,“自古前太子没有人善终。贾谊说……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前太子不死,新太子难立。”
宁和尘不由得鼓掌:“聪明。”
这仍旧是讽刺,李冬青知道。
宁和尘说:“所以说,是天子要杀他,他来了长安,就是死路一条,而跟他审他的是谁无关。”
李冬青不理解地看了一眼他,就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是你爹。”李冬青说,“你爹是苍鹰郅都……你爹曾经是中尉,他审的临江王刘荣?”
宁和尘这次说:“哦,你确实不算笨。”
“你都明白的道理,”宁和尘面带讥讽于不可融化的恨意,“为什么那些蠢货却不懂?你能明白他不是因为我爹而死,为什么他们还逼死我爹?”
李冬青说:“……景帝杀晁错,武帝杀赵绾王臧,不都是这样吗?当年七国之乱,他们打出诛晁错,清君侧的口号,又是真的为了杀晁错吗?”
宁和尘却是当真意外了,说道:“你还知道这个。”
李冬青喃喃:“所以你才要杀我。你杀不了皇帝,所以来杀我。……这是对的,你爹因为刘荣而死,你理应来找刘荣之子,父债子偿,我是晁错,替皇帝死。”
宁和尘说:“莫要冤枉我,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你本来是来杀我的,”李冬青看着眼前的一块雪地,说道,“只不过是拿我做人质。”
宁和尘却说:“我也可以不杀你。”
“不必,”李冬青却说,“你大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用完我之后,求你杀了我罢。”
宁和尘神色一动,看着他。
“冬青十一岁时已有求死之心,”李冬青说,“看来那算命老儿说得对,我这一生与谁亲近,谁就不得善终。今日我干娘也死了,我已经没有留恋了。”
“如你所说,我是前太子之子,那他们争我,必然是有杀人的事要我做。我不能自保,也选择不了自己要走什么路……我该死。”
李冬青好似又长大了一些。磨难确实让人成长,李冬青人生的两次巨大的转变,都是在失去至亲之后。只不过就是太疼。
宁和尘犹豫片刻,问道:“你可想好了?”
李冬青却已经站起来,扑灭了火,说道:“走罢。你要去雁门。”
“是,”宁和尘指着千机马鞍上挂着的一个布袋,说道,“我爹在雁门剖腹自尽,我家里人还在那里,我要把左贤王的头颅拿回去祭酒。”
李冬青说:“走罢,我与你去雁门,你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一个痛快,行吗?”
宁和尘沉默片刻,说道:“当然如你所愿。”
李冬青笑了,似乎终于感觉到了释然。眼睛还红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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