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崔在一旁看着沈孟虞动作辛苦,索性从躞蹀带上摘了把随身的小刀递给他,助他清理淤泥。
他寻思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小太子呢?你教了他这么些年,他的性子,总该是最合你心意的吧?”
“太子啊……”沈孟虞接过刀,一边刮泥,一边摇了摇头,“是,他的秉性气度都适合接过帝位,只是年龄尚稚,那位又不看重他,在朝中没有名望,怕是难以服众。”
在沈孟虞话音落下的同时,莲瓣上的淤泥已经被他迅速清理干净。
他放下刀,又从地上拾起一块本该镶嵌在莲心的碎石,比对着楔口的位置将其重新嵌回去,双手合十,一边祝祷一边补充道:“况且……若那位真是暗害先帝的幕后之人,此事一出,那太子也就不再是太子,若我们想匡扶一个普通宗室子弟荣登大宝,也非易事。”
季云崔却比沈孟虞乐观许多。
他伸出一手,在那清理干净的莲台上摸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无妨,反正我们现下也只是在寻人谋划,离举事之日尚远。再说了,此事光你我二人合计,人单力薄,必要时也可稍稍向太子身后母族陈氏透露些风声。”
“皇后失宠,今上有废立之心,陈氏族人又哪里有肯忍气吞声、甘为他人附庸的道理?”
“陈氏……”
沈孟虞闻言,叹息一声。
他双眼微阖,似在说陈氏一族,又似在说这天下众人,其间千种世情,终归一声佛偈:“仇敌可化为友,至亲亦可为敌,只要心中有一丝不信,为牟求权力富贵,转眼便能落井下石……一念善生,一念恶起,贪嗔痴怒,愚者何人?唉,阿弥陀佛。”
季云崔不信佛祖,沈孟虞以佛理喻敌友之辨,他接不上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又过了半晌,他才一边感叹着一边玩笑道:“能得全心信任的,恐怕只有至亲和所爱之人吧。就好像你我之间,我猜你定没有全心信任我,不过这样我倒更加放心。”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吗?你这金贴得可真够厚的。”沈孟虞被季云崔这一打岔,也没心思继续神游参禅,而是睁开眼,借着嘴皮子利索回敬他一句。
不过他生性凉薄,与季云崔虽是竹马之交的挚友,但也有许多话说不出口,当下便没有反驳他话中观点,也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罢了,不说这个,”沈孟虞站起身,他抬头望向头顶已不再悬于正中的日头,无奈地向季云崔求助,“待会儿回城,我要蹭一段你季小将军的马车。”
“嗯?”季云崔奇道,“我记得我来时章伯他们就已经先到了,你不是让他去请了白度禅师后在偏门等你吗?怎么,出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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