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虞的攻击从来直切要害,专打方祈七寸。方“毒蛇”一军未灭,反而被另一只阴险狡猾的竹叶青咬了一口,贻误战机。
他怎么就一时心软,竟会觉得沈孟虞可怜,还想安慰他?
这分明是这只美人蛇有意落下的钩子和饵啊!
方祈一时之间再想不出什么歪理反驳,却又不甘心自己被沈孟虞摆了一道,还附赠一顶凄凄惨惨的高帽。他气得两只爪子抖了抖,索性直接抛开所谓的文章道理,脚下生风,试图以武服人。
“我才不是孤家寡人!”
方祈动作迅疾,出手利落,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绕过书案,张牙舞爪地冲着沈孟虞的面门直扑而来。
沈孟虞坐在无靠的方凳上,身后无处借力。方祈扑得凶猛,他不敢与之硬撞,电光石火之间也只能一脚踢开方凳,仰面后倾,想要以折腰的姿势避过攻击。
只是他的腰才弯了一半,却忽然察觉身前人影一空,随即右腿小腿被人狡猾地踢了一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支撑不住地向左后方倒去。
书案后空间狭小,沈孟虞堆了些字画卷轴在靠墙的架子上。青竹搭构起的架子本就薄软,又不经撞,沈孟虞一招不慎,被方祈绊倒,半空中手臂正好带过竹架,数张半摊在架子上还未裱糊封装的字画仿佛在同时得了号召,皆争先恐后地挣脱束缚,展翼而出,就像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在沈孟虞落地的同时纷纷扬扬地覆了他一身。
灿烂的日光自窗棂间射入,照在画卷上,将本就轻薄的纸张映得近乎透明。方祈俯仰之间大笑的身影透过这一层层如糊纱幕的薄宣,即使沈孟虞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仅凭耳畔传来的清亮笑声,他已经可以想见这个少年好不容易使计骗了他一回,脸上该是如何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不过这个时候就开始庆功,是不是太早了点?
根据宣纸上映着的影子大小判断方祈所在的位置,沈孟虞也不用推开自己身上覆满的“白雪”,只微微屈起手肘,双手反撑在地上,悄无声息地贴地平移半尺,双脚在下一刻出其不意地缠上方祈小腿。
双腿绞紧,脚尖回勾,沈孟虞两手同时拍地,上身借力弹起,随后一手骤然探出,准确地抓住方祈腰带,只消用力一扯,便足以令二人在半空中交换位置,扭转局势。
沈孟虞得季云崔这个武状元亲授武功,青出于蓝,对于如何趁敌人疏忽大意的空隙自救的方法,早已谙熟于心。
方祈好了伤疤忘了疼,见沈孟虞中计,心中得意,却忘记自己的贴身拳脚功夫实是不如沈孟虞,更别提他的心眼儿还要比沈孟虞少那么几窍。
仿佛是那一日清凉寺后山的那一幕重现,只是从昏暗的土洞换成了敞亮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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