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祈本是心惊胆战地乖乖靠在凳脚上享受着美人亲自上药的服侍,心中煎熬,却又不敢动弹,此时沈孟虞突然对他的后颈下手,他身上蓦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喊痛。
“不许喊。”沈孟虞眼疾手快,空着的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幅干净的布条,随意卷了卷,直接堵上方祈半张的嘴巴。
随后,他一手抓住方祈未受伤的左臂,另一只手五指用力,毫不怜惜地按上少年浮肿的肩头。
在他手指按下的那一瞬,方祈就像被屠夫摔到俎上的活鱼,身体猛地拔高,但只扑腾了一下,很快就因脱水眩晕而无力逃脱,只能小幅度地试图靠晃动身体垂死挣扎,最终却逃不过成为鱼肉的悲惨命运。
“呜……呜……”他就知道沈孟虞才不是什么好心人。方祈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然而他的嘴巴此时被布团塞住,也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哀嚎。
待得药油尽数渗入皮肤,推散这一团青紫下沉积的淤血,沈孟虞这才肯放开方祈。
他拾掇好药油放在案上,然后从地上狼藉一片的画纸中拨拉出一条窄道,转到屏风后浣手。
等到他清洗完双手,又取了软布擦拭干净,这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一边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宣纸,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先前曾说过你是第二次来金陵,那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你可还记得?”
方祈忍了半天,总算摆脱沈孟虞的束缚。此时与美人保持一定距离,他的脸也不红了,心也不慌了,从口中掏出布团,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活动着被推过药油的右臂,发现被推揉过的地方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气血已然活络了不少,不由地心中高兴,遂也大发慈悲宽恕沈孟虞先前粗暴的治伤手法,在重新穿好衣衫后扶着方凳站起来,蹲在地上陪沈孟虞捡画。
他小心翼翼地揭起一张幽兰图,捧着脆弱的画纸起身放回架上,随口答道:“我当然记得了,是十年前。我师父来金陵寻友,不过没待几日就走了。怎么了?”
“十年前?”沈孟虞沉吟。
方祈今年十七,十年前不过是一还未长开的总角稚童,他之前觉得方祈眼熟,也是回想起记忆里一个模模糊糊的少年面容,却是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年龄。
那便不是在金陵,而是在吴兴?沈孟虞这半生只待过帝都和故乡两处地方,他所接触的人事,也都在这两处天地间而已。
他遂继续问道:“你可曾去过吴兴?”
“吴兴?那不是你的故乡吗?我没去过。”方祈摇头。
“嗯……”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沈孟虞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失望地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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