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慕少天似乎有些迟疑,像是什么事还没有拿定主意,他很少这样,无论对什么事,他都是镇定跟从容的,凉夏算了,你去睡吧,改天再说吧。他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略有烦躁的挥了挥手,转身找了支烟出来,背对着凉夏点燃,不再出声。
这一夜,凉夏没有回两个人的主卧室,因为慕少天说的是你去睡吧,那其中的疏离,即便迟钝如她,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来。
她不知道慕少天原本想说些什么,而那以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慕少天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越发是疏离,不再叫她一起吃早饭,不回来吃晚饭,也不出现在她面前。而凉夏,也只在午夜胸闷得睡不着起来时,会看到慕少天的车子停在主宅的楼下。
在这些天里,她怀孕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几乎不能吃任何炒菜,荤菜,到后来连同面包、牛奶、水果一起,只要吃进去就会搜肠刮肚的呕吐,一直到吐出丝丝缕缕的血。
她几乎不离开自己寄居的客房,不敢看镜子里自己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孔,幸好偌大的慕家,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qíng况,没有人会去慕少天那里说什么,所有人关心的,都是慕少天什么时候会跟凉夏离婚,又会在什么时候向那个他们眼中尊贵的千金大小姐沈琳琳求婚。
偶尔不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凉夏会整理自己的东西,她有很多很多名贵的衣服,可是都不属于她,所以只需要分门别类的挂好。她有不少名贵的首饰,在许多钻石、祖母绿当中,huáng金、珍珠都不够看的,可是也不属于她。其实她私心里是想找一件带走的,将来孩子长大了,还可以骗他说,这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定qíng信物,也是爸爸妈妈留给他的传家宝,可是那些首饰都那么冰冷,清一色是珠宝公司按季节送来给慕少天夫人的最贵的款式,所以再美再名贵,也没有一件是真正属于她柳凉夏的,不属于她的,她要来gān什么?
还有就是整理自己的证件,这些东西是正在属于她的,她小心的把他们收在一个包包里,每天放在chuáng头,随时可以带走,而她买回的其他小东西,早就收在箱子里,锁在客房一个衣柜的深处,不多,占不了多少地方,即便留在这里,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唯一让她有些为难的,是那件花衬衫,她将它熨平挂好,然后挂在衣柜里,吐到最难受的时候看一会,幻想一下慕少天穿上是什么光景,然后让自己变得开心一些。
等到这些准备断断续续的做完之后,凉夏发觉,自己哭的时候越来越少了,随着孩子的心跳渐渐清晰,她也开始觉得自己得到了勇气,那是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仿佛一个绝望的溺水者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这让她自水中浮起,开始打量四周,然后鼓起勇气,准备向最近的岸边靠拢。
凉夏决定,在怀孕状况还不明显的时候,和慕少天谈一次,她无力再承受这样的冷漠,也不想成为慕少天追求幸福路上的绊脚石,更重要的是,她也许不能给孩子富足的生活,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生活得幸福快乐,在期盼中降生成长,她不能让自己孩子一出生,就要面对一个不爱他的父亲,和这种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没有的人生。
打定主意后,凉夏也专门找了个自己状态好的日子,去了一间不大的律师事务所,离婚的案件很多,多到事务所的律师都不打爱搭理她,只有一个刚刚考取律师资格的大男孩热qíng的回答了凉夏的问题,也帮助她起糙了一份简单的协议书。
大嫂,大嫂从事务所出来,怀揣着协议,埋头走路的凉夏在慕家的专用车道上被路边忽然伸出,拦住自己面前的手臂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是路均衡披了件夹克站在路边,身后停着他那辆拉风的银色保时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半天才归了位,凉夏有些诧异的看着路均衡,后者一脸微笑,只是神态中却难言尴尬。
这不是大哥心疼嫂子,让我在这里接你嘛,路均衡仍旧是笑着,连呼就几口冷气,搓搓手转身拉开车门,上车吧大嫂,车里暖和多了。
凉夏并不相信路均衡的说辞,慕少天会特特让路均衡来接她?多拙劣的谎言,看看路均衡自己的脸就知道,一个八面玲珑的人都面露尴尬,可见,这话是多么毫无说服力,只是她不愿意揭穿。
所以,当车门关闭后,陆均衡的车直直的冲坡路向相反的方向行驶时,凉夏没有一丝的惊讶,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路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斑驳的光影在车内反复的一闪而过。足足有二十多分钟,陆均衡埋头开车,一边耐心的等待凉夏开口。一个正常的人现在都该惊讶吧,也许会惊慌失措,会质问、会指责,会大喊大叫,甚至会试图拉开车门跳车但是凉夏什么都没有做,她平静的让人心里一分钟更比一分钟之前发毛,好像对周遭毫不关心,又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大嫂,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到了最后,陆均衡确实忍不住了,他在弟兄中最圆融,经营的是夜总会、大饭店、大酒店,接触最多的就是女人,为这,这些年他没少帮哥哥们处理女人的烦恼,真是称得上久经沙场。但是他确实不明白凉夏,不明白到了现在,她为什么还是不哭不闹,不作不跳,女人都会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难道一样也不会?
凉夏没有马上出声,似乎没有听见陆均衡的话,又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足足又隔了一会,就在陆均衡几乎郁闷到要捶方向盘了,她才很轻很轻的说,有差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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