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立不安,只得先安抚他,别急,听上的吩咐。
上官照坐在榻上,额角低着墙面,两眼定定的,痴傻了似的。斛律心焦,站在门前远望,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太傅和尚书仆she从宫门上出来,他回身拽他,报知陛下吧,毕竟不是小事。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路寝,少帝并未看他,低头在长案后翻阅卷宗。他行至她面前的莞席上,卸下佩剑放在一旁,泥首叩拜下去,主公,臣有罪。
少帝方抬起头来,怎么了?他却说不出话来。
斛律见状拱手代为呈禀:臣适才听上官侍中说,盖翁主今早于关内侯府,薨了。
上首的人手持着卷牍,忽然啪地一声落在了案上,如何薨的?
上官照憋得脸色青紫,咬着牙道:失足落水。
然后殿里便真正死寂,静得连半点声响也没有,许久才听少帝淡声吩咐:子清先退下,内外的人也都退下。
很快殿宇内外再无第三个人,huáng门将直棂门关起来,就像一个牢笼,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扶微从案后走出来,伸手搀扶他,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又何尝忍心?令是我下的,你不必自责,该以命抵命也是我去,不和你相gān。
压抑得太久了,总有爆发的时候,他粗bào地将她推开了,仰头发笑,抵命,怎么抵命?嘴里说着不忍心,做出来的事却令人寒心,你如何变成了这样?变得我再也不认识了,你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你?
他对她失望,她知道,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她垂着袖子道:我也希望我是原来的我,但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自我登上帝位那刻起,我就注定必须一条路走到黑,谁来可怜我?我这样的身份,本就不该坐在这位置上,若出了纰漏,会有多少人跟着一起万劫不复,你知道吗?我只能一往无前,谁对我有威胁我就杀谁,杀完世上的知qíng者,我才能保住这江山社稷。
他红了眼,追问她,可是要到众叛亲离时,你才会回头?
她愣了一下,众叛亲离?我只知我身份大白于天下,才会真正众叛亲离。她扬起手,两袖落下来,露出一双细而羸弱的臂膀,魔症般在殿里团团转,这天下、大殷天下、男人的天下,何时能够容忍妇人当道?我不是男人,不管政绩如何好,手腕如何高超,女人就是女人!上官照,你愿意看着我被绑到朱雀门前示众吗?愿意看见我被关进掖庭狱,一根绳子了结xing命吗?你曾经说过要为我粉身碎骨,要为我肝脑涂地的,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根本看不起女人。一旦知道我名不正言不顺,你便改主意了,长主也好,翁主也好,她们任何人的命都比我重要,因为她们活得真实,不像我,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行尸走ròu,是吗?
她越说越愤怒,很久了,怨气聚集在心里,抒发不出来。或许真的抛开所有包袱之后,才能好好喘上一口气。她回身,抓住了他的前襟用力摇撼,你给朕听好,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天塌不了!这世道艰险,我不要别人的命,别人的刀锋转天就会架在我的脖子上。人人都有故事,人人都有苦衷是吗?你有这闲工夫去怜惜别人,何不怜惜怜惜我?我才是和你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被她晃得站立不稳,脑子却逐渐清明。他痛苦地看着她,声音近乎哀嚎:阿婴,你何时能明白我的心?我若对你不忠,叫我天诛地灭!可是你如何待我?你怀疑我、猜忌我、试探我、bī迫我现在遂了你的意了,我为了证明我自己,亲手杀了翁主,即将受尽万人唾骂!你不懂我,我可以上阵杀敌,将贼人枭首剥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琅琅还是个孩子
孩子又如何?她步步紧bī,出其不意间取人xing命的孩子还少吗?
他步步后退,自知回天乏术,苦笑道:这就是帝王权术,这就是治世之君陛下不是想永除后患吗,其实整件事里最该死的是我,而我竟还活着!
他忽然拾起玉具剑,抽出来便往自己脖子上抹,扶微大惊,伸手去夺,五指扣住那剑身,血瞬间顺着指fèng滴落下来。她忍痛冷笑,这又是何必?我知道,你真正想杀的是我。是我让你成为罪人,是我让你双手沾满血,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吧。
他虽然癫狂,却没有完全疯,怎么能够杀她,她曾经是他全部的向往。
他怔在那里,僵持了半天的手垂落下来,那把剑也随之落地。他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阿婴,你bī我至此你bī我至此
扶微退后两步,背靠在抱柱上忍不住哽咽。谁让一切变成了这样?罪魁祸首是她吗?她固然有错,可她何尝不是受害者?如果有补救,谁会愿意走到这步?杀了一对母女,是造了大孽,她知道终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她摇摇yù坠,激烈的qíng绪过后,人简直要虚脱了。这时殿门突地大开,门外有人满蓄风雷而来,自袖中掏出一方布帛,狠狠砸在了上官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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