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啊,望朝野上下一心,朕是再经不得了,都是至亲骨ròu,何苦弄成这样少帝在无尽的唏嘘中起身,背着手走下御座,一直走出了德阳殿。
德阳殿在北宫,离太后的永安宫不远,这两日太冷,太后的头风又犯了,她散朝之后便打算去看看她。
太后卧在chuáng上,见少帝进门忙坐起身来,我知道陛下的心,朝中政务巨万,不必特地来看我。
扶微接过侍御端来的汤药敬献上去,笑着说:不论多忙,母亲这里总不能不来的。太后快些好起来,臣心里便安定了。
太后把药饮尽了,让人在背后垫了隐囊,靠着和少帝说话。谈起长主来,脸上很有些怜悯的神色,女儿前脚走,自己后脚便跟上了,huáng泉路上倒也不孤单。我曾劝她不要那么着急离京的,她偏不听,这么冷的天,越往北越冻得牙颤,车轴可不得断么。
扶微不好说什么,只是顺嘴支应,命当如此吧,合该她满门有难。
盖侯又要反太后摇头,怎不能安生过日子。
扶微笑道:母亲这些年还没看透这名利场么,谁不想更上一层楼?王侯离君王一步之遥,有此心的不单盖侯,还有别人。
太后一脸莫可奈何,陛下辛苦了,经历得越多,越看透人心。源家的子孙都生了cao心的命,先帝那时候虽神憎鬼恶,然十六岁已经随军打仗了。你如今比他还cao劳些,等挺过去了,往后会好起来的。
扶微听她这么说先帝,忍不住一笑。感qíng经过岁月的沉淀,会变得越发醇厚,如今的先帝在太后心里不是帝王,是故去的丈夫。满身毛病,但依旧兜在心头,一时一刻也不能忘。
两个人在内寝对坐,扶微侍奉些茶汤,倒也颇有母慈子孝的家常感。
隔了很久才听太后道:眼下正组建三署郎,筹措得怎么样了?
扶微说:文阁内差不多了,都是辟雍选拔出来的良才,对臣很有助益。
太后点头,不可轻武重文,要两下平衡才好。
扶微道诺,近卫中有很多是出身将门的,正在酌qíng量才,派往南北两军。
太后和煦地笑着,我这里有一人,是冒侯曾孙,请陛下赏他个官职吧。
冒侯是梁太后先父,先帝朝的国丈,如果是冒侯曾孙,那便是太后孙辈,太后为他谋官理所当然。这些年外戚一直遭受打压,梁氏和楼氏在朝的不多,加上太后又是头一回张嘴,她不好不应允。
母亲心里可有合适的官职?
梁太后慢慢道:虎贲和羽林是皇帝卫队,我愿他保陛下安危,去那两处最好。羽林监中有中郎将一职,陛下看,这个职务可行?
这就让扶微有些犯难了,羽林中郎将秩比二千石,掌羽林骑和宫廷宿卫,算是个不小的官。如果是虚职,任命就任命了,当做人qíng奉送也无不可,但这是确确实实的要职,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上手便是这个品阶,恐怕没人会服。
她犹豫,两千石官员任命需用印玺,还得通过丞相。若是羽林左右监,臣倒可以立时办妥。
太后哦了声,眉间似有失望的颜色,是我不查,叫陛下为难了。无妨,不成便罢,待日后再说也可以。
扶微老大的不好意思,终究没法回绝,只说:母亲别急,容我想想办法。又闲话了几句,从永安宫退了出来。
去丞相官署吧,讨个人qíng,也要把这中郎将送给太后。于是一路佯佯从夹道里过去,穿过半个宫掖才到南宫,进门是长史相迎,恭恭敬敬行了参礼道:这样冷的天,上没有传辇?
她嗯了声,相父在吗?
长史摇头,相国外出办事去了,待他回来,臣即刻便告知。
扶微感到好奇,看了案头如山卷牍一眼,政务都处置不完,还要外出公gān?大概脑子忽然抽筋了,打趣道,别不是有红颜知己相邀吧,丞相年事已高,也当成家了。
她不过随口调侃,没想到长史怔了一下,上料事如神也。
料事如神?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果真?
长史不知道丞相和她的关系,直言道:听闻是位故人,差人到门上送了信,相国匆匆出去了。一个快三十的男人,不管肩上责任如何重大,婚姻大事亟待解决,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体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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