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是个话本子,huáng粱一梦,扶苏兴之所至,便与乔二结jiāo,更觉此人胸中城府深厚,行动yīn毒,却总能与他想到一处,无法使人生厌。
依照书中所言,敏言鹦鹉桥遇到一位姓妫的佳人,这一生便开始抗争、转折,直把狠毒、丑陋、低矮的乔植杀死,书卷才到空白尾端。可那日三寸丁的出现搅乱了妫氏的登台,之后妫姑娘便再没出现过。
四月之chūn,反倒是三寸丁,频频出现。
敏言与乔二郎彼此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地在朝堂上做着仇敌,私下里,偶有往来。为数不多的jiāo往中,与三寸丁第二次相遇。
乔太尉府中有一大片池塘,池塘中种着一大片睡莲,远观了,接天莲叶,红销香骨,近瞧来,片红点翠,落入碎藻。
扶苏早听过这一片莲,可那样素淡gān净的少年从红莲丛前走出时,他难得笑了笑。世上造物总这样神奇,任凭世上多少平庸,也挡不住这一个好水好山捏成的神仙骨。便也只得话本子,才敢这样大胆妄为,生生造出。
池塘前有一树枣,叶子绿得发了墨,枣儿青得泛涩,遮天盖日,还没到成熟的季节。
乔二郎穿过廊,走到树下时,顿了顿,抬头眯眼看了看,似是在望着什么,敏言遥遥望着,有些诧异,因为他瞧见了乔二眼中泛起了雾色和冰冷,平素只有清亮笑意的眼眸中,竟第一次带了些旁人无从捉摸的qíng绪。也或许,那些时候的他才让旁人看不透,而此时,反而真实。
乔二再转眼,已瞧见远方的他,带着真挚和温和唤了一声。
敏言兄。
敏言兄,自你从咸阳旧都而来,弟竟一日也未邀兄来寒舍,细细思索,好惭愧。只怪素来公务烦琐,竟阻了你我二人叙话,今日我在水榭中备了薄酒,特地赔罪。
乔二说话滴水不漏,敏言手中捏着金粉请帖,觉得自己好大的脸面,受宠若惊。只恨不得今日朝堂上不曾伸脚踢着身后的大司农,让他梗着脖子骂乔二放任空饷小儿误国。来往见面,小儿殷切真诚,他好不心虚。
在敏言壳子中的扶苏也无奈,若不照着话本子走,瞧这qíng形,似是这梦永不会醒。虽则也有一二好处,便是在话本子中总也千杯不醉,敏言公子酒量奇好的声名传了出来,但坏处也不少,便是任凭满桌香ròu,总吃不出滋味,每每嚼蜡。
他此时应邀来府,便是因知晓后事,那话本子中的佳人妫氏本是太尉府家的远房亲族,年幼失怙,投靠于府,寒酸凄凉度日。扶苏琢磨着创造一次天雷地火的相识,才子佳人,英雄美人,总要有人牵线,刚巧,乔二送了帖。
故而,酒席上,顶着敏言壳子的扶苏便有些目光游离,他思索如何才能看到妫氏,可对面清慡如仙的少年,何等城府,一时套话,倒也不易。二人饮了不下三壶,扶苏沉痛告罪,但请离榭出恭。小厮们恭恭敬敬地跟着,他只能踩着恭桶,翻墙溜走。
书中说到妫氏住在海棠园,敏言曾经夜探过佳人送相思。那一段qíng真意切,扶苏记得二人泪眼婆娑,因一面成劫,各自诉着相思衷qíng,敏言天生会qíng话,那时对着黑暗中深闺的少女道:我只是想再瞧你一瞧。我怕再也瞧你不到。这是扶苏听过的最jīng辟的一句话,略回忆,一身jī皮。
他白日从恭桶外的天地游dàng了一会儿,已被这偌大的园子弄得灰心丧气,君不见,满园皆是青葱木,花果琳琅好人间;君不见,远处两三闲暇猪,陪着山羊与孔雀。平白一个园子,雅致成这样,却养着些谁也不养的畜生,私下里饮酒时长史暗骂乔二郎妖孽,只喜与畜生为伍,如今看来也有几分出处。只是回忆书里,黑灯瞎火,敏言还能摸到闺阁,被黑暗中只见过一面的少女震得浑身一哆嗦,泪眼婆娑,真确定没认错,不是被猪挠了?
鬼才知道。
他站到大树下,有些眩晕,头上却砸过几只青苦未圆润的枣。一抬头,翠密十分,什么都没有,扶苏心想二公子倒也别致,园子里什么都有,连猴儿都养着,这会儿调皮了,便来戏耍人。正想着,发上又砸了两粒枣,瞧这不懂事的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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