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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发的孩子如何了?有苏老爷问道。

秋梨想了想,似乎有些迷惑,娘当时站在树林中,她抱着我,极温柔地对着远方的一个小孩子行了一礼,似是感谢那个孩子。而那个孩子一头红发,却正是害我的人间小冤家。

红发?

有苏老爷淡淡笑了笑,不远处的梅枝在料峭的寒色中,缓缓展开小小的花朵,似是入画推砚的一瞬间,墨色结冻在笔尖,暗香清冽。

天又冷了几分,年节还有半月便要来了。四公子今年方满二十,便被赐了处宅子,从郑王宫中打发了出来。却也因为如此,扶苏在这里养病躲灾,心中稍安。

你一直看书,书有什么好看?四公子耍了一会儿刀,雪花一挽,反手抵在扶苏袍子上的书卷上。他这一手极俊,在冬日的阳光下,洁白的牙齿同刀刃都亮得晃眼。

扶苏拍掉刀,抬眼瞧着他,慢吞吞道:好看。

你想考状元,当京官?四公子拿过婢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汗,笑道,你若志向小一些,我可举荐你在郑地当官儿。

我不做官。扶苏摇摇头,母亲说,若我有日做不成官,便远远地躲起来。她希望我能娶个贤惠美丽的女子,生几个娃娃,衣食无忧。

四公子愣了愣,又笑了,左边唇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他道:我娘起初和你娘说的一样,后来,就不这样说啦。她死之前,要我守在这里一辈子。

公子,大公子、二公子和五公子造访。侍卫官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谁让你这蠢东西多事的?从花厅缓缓踱来几个身影,人还未至,其中一个对着侍卫官和四公子便笑骂开了,四弟这些日子不但功课长进许多,也不爱同我们厮混抢酒了,我来瞧瞧这是中了什么邪,还是红袖添香藏了个人?

四公子对着扶苏使了使眼色,扶苏走过月亮门,到了隔壁的花园,隐伏下来。

四哥。三个少年一行走来,荇对着四公子极淡地行了礼,继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石凳上,嗅了嗅石桌上的茶香,笑道,四哥真藏了个人吗?茶还有余温。

四公子抱住茶杯,咕咚喝掉,笑道:我刚使完刀,才倒的骏眉,正巧教你们赶上了。

方才大嗓门调侃的正是二公子,他道:咱们的五郎怎么稀罕骏眉?父王刚赏他二两罗朱,还是今年新采。楚使来时,说是八王叔特意留给父王的,连楚国统共也就只有一株树,父王转眼,不对,是眼还未眨一眨,就给了五弟。

四公子眉梢笑意更深,他道:父王素来爱五弟,罗朱配玉郎,再好不过。

荇生得极好,在郑国素来有小宋玉之称。可五公子很厌恶这个称呼,不喜欢别人议论他容貌如何,更不喜欢听人调侃。此时四公子虽是一片赞美之意,五公子却心生厌恶,冷声道:我是什么玉郎?若同四哥一起出门,能让邻女趴在墙头看的总归轮不到荇。

大公子伯清捣了捣荇,暗自抚额。他们这一行前来,本是拉拢四公子,这会儿倒像是明枪暗箭了。四公子虽一向因一头红发,形象特异,引人非议,而不被父王喜爱,可不知为何,父王却让他掌管了兵马司,让他们这些兄弟想忽略都不成了。

荇话语刚完,也暗自后悔了,正要说些什么弥补的话,四公子却得意地大笑起来,小玉郎这样说,便是称赞哥哥是大玉郎了。

众人都黑线了。什么神经,怎么能粗成这样?

躲在花丛中的扶苏被浓香bī得几乎跳出,他察觉到说不出的怪异,用袖口掩鼻,手指悄悄地从花朵中掩过一道fèng隙,却僵了,黑黑的眼珠瞬间移到了明艳耀眼的姹紫嫣红之上。

他第一日来此园中,此前一直在客房养病。

四弟的花园还是这样生机勃勃。在冬天,还能有一园子好花的,只有四弟了。温文尔雅的大公子赞叹道。

四弟,这是毛病,得治。爱那些半死不活的固然便算了,只是爱纸花是什么意思?虽瞧它总绽着放着,但总少了些韵味,不及真花婀娜多姿。二公子摇头,不赞同。

这些花是假花,叶也是假的。扶苏触到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这些明艳bī真的花,只是香糙浆纸,随后染色,折叠描画而成。

我素来习武,是个不大读书的粗人,瞧不出什么韵味,只爱热闹。花期不同,颜色也不尽相同,如想让所有的花同时出现,永久不凋残,便只有这个法子了。四公子笑了,又蹭了蹭汗珠,对五公子荇道,五郎,你瞧远处,所有的牡丹和凤尾都是我亲手而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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