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晏二掷了一支令,众鬼捧下,忙活许久,竟真挖出了一具硕大的红木棺,掺着泥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开棺!
府中老人谢由愈看愈惊疑,思前想后慌了神,连连摆手,判官公子,不可不可啊!这处埋的另有他人,莫要妄动!
老人家,此事已扰yīn司多年。今日若不了结,来人必生祸事。覆着鬼面的黑衣公子温言宽慰谢由,可神态坚决,却似不由劝的。众夜叉一起使力,那棺椁便掘开了,却瞬间霞光漫天,直直冲向云霄,刺得众鬼倒退了几步。
晏二冷笑,乔庞生,你过来辨一辨尸,这里葬的可是乔三娘。
那老鬼言之凿凿:正是三娘。
晏二厉声责道:还敢嘴硬!你当本官如此好蒙混!开棺时但有异象,生前皆是功名录上的王侯将相。这霞光漫天,令鬼祟皆退步三尺,定为不世出的君王。白骨髋骨狭窄,颅骨粗大,分明是个男儿,且手指骨节略蜷,胸腹骨隙脆疏明晰,是年迈之象,此处葬的是位年老逝去的天子,绝非乔氏三娘!
那老鬼俯首猛磕头,却一言不发。
谢由qíng知瞒不住,叹了口气道:只有历代天子才知晓,太宗便是葬在此处。那泰陵中是个空xué。我谢家三百余年不败,与此亦有大大关联。守墓守了三百年,安安稳稳,料想今年真是劫数到了。
众鬼一惊,赫赫有名的敏言大帝竟是眼前白骨,未依山水,未陪葬器物,只孤孤独独一身白骨,倒是太过匪夷所思。
三百余载,尔于磔狱受尽凌迟之苦,竟还不肯从实招来吗?晏二目光移向乔庞生鬼魂,勃然大怒。
生前掘人坟墓者,方才会入十五层磔狱。
乔庞生身躯乌焦,抬起眼,愤怒辩解道:我只是遵从太尉大人意愿,将他爱女从此坟中移走,又何错之有?至于之后,什么天子葬在此处,占了三娘的位置,老奴又岂知晓?
太尉何时叮嘱你,又为何移走三娘尸骨,所为何事?
太尉自三姑娘死后,似乎中了邪,每日关在书房内演算,终有一日,却推开门,哈哈大笑起来,须发皆白了,人却瞧着解了之前苦闷。他骑马入了宫,讨了老天子一张旨意,道是天子欠他的,天子竟未怪罪太尉,只摆摆手,放他出宫。他回到家中,至于夜半,便命我等素日不起眼的忠诚乔姓老奴掘出三姑娘尸首,按他指示,用马车推出了徽城。那一夜,大雾漫天,我们行走却丝毫不费力,呼啦啦似乎行了千里,连绵漆黑中到了一处,按照太尉之前言明,一个哑巴刻碑,我则背着三娘尸首重新安葬。这诸多事qíng做完,我等已困乏无力,再睁开眼,竟已又回到乔府。若非同伴互通消息,皆有记忆,我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大梦。
你可说出全部实qíng?
然!
老鬼掷地有声,晏二心如寒铁,却火灼器打,冥冥中有些真相需要他去解开,那似乎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动如山,yīn森地看着乔庞生,吩咐夜叉说:再提华国长公主!
老鬼面上掩不住一惊,但很快收得妥妥帖帖。
yīn风阵阵,众人还未回神,便听到极为清脆的铃铛声,一步步近了,却不见人影。
成氏何在?晏二望着空dàngdàng的大殿。
本殿在。铃铛声停,殿中传来柔婉沧桑的女音。
何不现形?晏二轻问。
吾乃一缕散魂,游走yīn阳,本体早已投胎人世。女道。
你因何留下?
本殿在寻吾儿葬身之地,至今未果。女叹息。
奚山君身形一晃。扶苏眼珠益发阗黑。
乔郡君不是已经化为血水?
并非吾儿,不过障眼之法。
你从何而知?
家将谢季扶柩回来,曾密告于我。
晏二忽觉头痛难忍,许多画面一闪而过,神力供着灵识,仿似许多东西就要回来了。
你可知乔植移葬之事?他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打转。
知晓。女子回答得很平静,可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快意,乔伍想瞒我,又如何瞒得住?他当年本预备救大妫氏那贱人,却不曾成功,后来姓妫的小贱人趁敏言那贱种得势,竟暗中勾搭成jian,趁夜脱离我府。我只恨当年未杀尽妫氏满门,留下这个孽障,害得吾儿为她造反,尸骨无存。乔伍后来又想用yīn法继续救活妫氏的女儿,我岂能如他的愿?
你做了什么?晏二觉得额头有些滚烫,他十分难过,却不知自己的难过从何而来。
女子笑了,哈哈大笑起来,可是那笑声十分空dòng,没有人觉得她是真的开心。她说:我命花奴将她再葬时,划花她的脸,让她不能与我儿相认;我命他拔去她的舌头,在她口中塞以糠麸,让她不能向我儿诉说她的冤qíng!这世上真心对我儿好的,除了我,只有她一个。我儿死的时候,她坐在树下,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泪,后来眼泪便变成了血,全滴在了我儿送给她的那块玉佩上。玉佩是他出生时,父皇赐予他的暖玉,为天石所凿,秉持神器之意,是他身份的象征。他送给了他的小妹妹,或许心内早有打算,待他那小妹妹嫁入敏言府中时,他便放弃江山,臣服于敏言。可是那贱种依旧不肯放过我儿!她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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