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笑,唇角不自觉泛出一抹如水的温柔来。
好!好剑法!
啪!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伴了几声慡朗的赞叹,忽然传入耳中。
碧落一惊,剑锋微微一转,反she出的明亮流光,转过她自己的面庞,映到对面那闲闲而立的年轻男子面庞上。
那男子年纪甚轻,看来年方弱冠,一身杏子huáng的长衣,宽袍大袖,颇有点像南方晋国的装束;他的眉目俊朗,唇角笑意懒散而清慡,正抱了肩,倚了一株刺槐,带了几分好奇,细细打量着碧落,忽觉出碧落警惕的剑光,唇边的笑纹更是高高向上扬起,那明亮而通透的笑容,竟在霎那间将碧落的剑光bī得失了颜色。
碧落微一失神,忙高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那年轻男子微笑着一欠身:在下仇池杨定。
仇池?
陇西的仇池国,在燕国被灭的第二年,也被大秦所灭,仇池国成了大秦治下的仇池郡,仇池贵族和部众,也被秦王迁入关中居住。
而仇池当日的君王,正是姓杨。
细论起来,仇池杨氏虽然和当今大秦苻氏同是氐族的高贵姓氏,但如今却该和鲜卑慕容同仇敌忾才对。
思想到此,碧落面色舒缓下来,将剑锋光芒慢慢从杨定面庞移开,道:你是我们公子的客人?
杨定扬着眉,微笑:算是吧!我的义父高盖,奉了长史大人之命,正和慕容公子叙话呢!
原来是北地长史慕容泓所遣使者高盖的义子。
碧落松一口气,还剑入鞘,屈下身见了一礼,微笑道:我带杨公子去客房休息吧!
杨定摇头道:我才不闷在屋子里呢!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剑法!
他的眼睛笑得微咪起来,如同弯弯的月牙:还有那么好看的姑娘!你是慕容太守的妹妹么?
不是!碧落沉了脸,有些生硬地回答,但觉这人妄加猜度,不但冒失无礼,也让她心头蓦然如扎了根刺般锐痛起来。
后庭花 十年心事十年灯(四)
的确,她根本不算是慕容冲的什么人,也很少去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如何帮助慕容冲复仇雪恨,或者说,如何让慕容冲真正开心起来,才是她考虑得最多的事。
模糊间,她还是能明白,只有慕容冲从那种仇恨和耻rǔ中解脱出来,她才有未来,或者说,慕容冲才有未来。
从十年前慕容冲将她从泥泞中抱起,他们的未来,便已注定钮结于一处。
杨定再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宛若画中人的女子,他拈过一朵恰从他眼睑处飘过的桂花,嗅了一嗅,又笑道:姑娘手中的剑,是魏文帝曹丕命人所铸的流彩宝剑?
碧落微有诧异,问道:你怎么认识?
这把流彩剑和慕容冲的飞景剑,本是故燕宫中之物,燕灭后为秦王所有。因慕容冲素来习武,秦王便将这两把剑赐给了慕容冲,慕容冲又将其中一把送给了碧落。
流彩与飞景,俱是三国魏文帝令人所筑的绝世好剑,外形极相似,以美玉和犀角装饰,只不过慕容冲的飞景剑饰的是翡翠,而碧落的流彩剑则镶了块光洁无瑕的羊脂玉。因二把剑一看便是一对儿,碧落极是喜爱,素常绝不离身。
只是,这两把剑,先在邺城的燕宫,随后密藏于长安的秦宫,以杨定的年纪经历,又怎会认得?
我聪明啊!杨定笑得更开心了:姑娘一双眼睛会说话,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碧落也不知他到底是信口恭维,还是天生轻浮,瞪了他一眼,只觉他一双明亮如宝珠的眸子,狡黠和得意也如水晶般透明地浮现,却瞧不出恶意来,心下虽是奇怪,却也不想给慕容冲惹事,随口敷衍道:哦,杨公子说笑了,我还有事,公子请自便吧!
转过身去,竟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去。
这杨定生xing豁达慡朗,见这少女身手不俗,容色清丽,对他却是懒懒的,故而出言相戏,见她离去,顿时无趣,又高声笑道:姑娘,你练剑倒是用功,不过似乎练得并不得法,破绽很多呢!
碧落不由站住。
她虽是女子,力气不如男子,但自来练功刻苦,便是慕容冲身畔的护卫,也大多敌不过她,加之自来给慕容冲疼惜照顾着,本就有着几分骄傲,除了慕容冲,再不曾将旁人看上眼过;剑道方面,自然也颇是自负。
杨定见她站定,嘻嘻笑道:不信么?我们来比划了试试!
他说着,已将腰中佩剑取出,向碧落晃了一晃。
犀牛皮的剑鞘,镶金错玉;水荧荧的剑锋,清光四she
竟是和碧落手中一模一样的宝剑!
碧落猛地跳了起来,一挑那宛若远山的秀眉,蓦地拔出剑来,喝道:小贼,你偷我冲哥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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