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一紧袖子,她正要赶回紫宸宫换衣裳时,忽见张夫人的贴身宫女赶来:啊,碧落姑娘,果然还在这里!
碧落忙笑迎过去:姐姐有事?
那宫女笑道:夫人请你过去呢!
碧落抬头,很明朗的天空,湛蓝如海,半丝浮云俱无,看来着实是个好天气。
可从凌晨到现在,她似乎还没能安生,感觉自己莫名其妙闯到了一个她根本不了解的世界中,身周一片大雾茫茫,不知是步步危机,还是步步希望。
或者,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步步为营。
把心捏着手掌里,准备为昨天的闯宫再次磕头认罪,碧落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慕容妹妹近日身体好点没?张夫人含笑所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慕容夫人身体虽是弱了些,但也没什么病。只是她生xing好静,甚少出紫宸宫,更不喜与其他宫妃来往,常托病不出,故而倒给了人一个体弱多病的印象,似与那常年缠绵病榻的蔡夫人差不多了。
所以,碧落只得敷衍道:还是那样子,只要静静养着,气色便好多了。
张夫人微笑:哦,那便好好养着吧,宫人们有想不到的地方,或紫宸宫里缺了什么,只管来告诉我,我自会安排。
碧落恭谨道:是,碧落必将夫人的话带到。
张夫人一扬袖,一旁的宫女捧来一只大匣子,送到碧落跟前。
张夫人笑道:这是益州才送上来的当年桂花,都是晒制gān净的,也是个散寒破结的好东西,带回去给慕容妹妹泡茶或做糕点罢!
碧落谢过告退,抱着桂花匣子出了燕晴宫,已禁不住地叹气。
苻坚和张夫人,今天似乎在轮流惊吓她;不然,就是她自己心怀鬼胎,才疑神疑鬼,糙木皆兵?
风入松 谁使二桃杀三士(一)
回到紫宸宫时,慕容夫人正立于廊下,从宫女手中的陶碗中,捻着粟米,丢给笼中的鹦鹉,逗弄鹦鹉说话,唇角微有一抹笑意,看来心qíng不错。
碧落将桂花呈上,将张夫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慕容夫人轻轻一笑:张姐姐一向记得待我好。
她一边叫人收下,一边又问碧落:陛下去找过你么?
碧落料也瞒不过,心下也正为此事彷徨,遂红了脸,将昨晚和今天之事一一说了,只隐了杨定相助之事,然后问道:夫人,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慕容夫人细细的眉很轻地蹙了一下: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理会关睢宫的事么?
碧落嗫嚅道:碧落听那箫声凄哀,牵动了心事,忍不住便去探一探,只说就在隔壁,便是被发现,逃得也快不知陛下怎的就认出了我。
慕容夫人轻叹:他当时心思芜乱,一时没想起来;事后只要回忆起你奔走的方向,便不难料到你是紫宸宫的了。紫宸宫中会武功的女子,只有你一个。
她回眸瞥一眼碧落,云淡风轻道:算是破例了,陛下四个月没有踏足紫宸宫,今天却一早就亲身过来,询问你的去向呢!
碧落一沉吟,道:必是疑心了,早上从甘棠宫出来,顺路来问一问吧?好在陛下并没有怪罪我。
慕容夫人不语,盯着笼中跳跃的绿鹦鹉,出了好一会神,才低声叹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碧落不解。
慕容夫人悠悠问道:你知道桃李夫人是谁么?
碧落并不笨:应该是关睢宫的主人吧?天王陛下很喜欢她?
是,很喜欢。慕容夫人淡淡地答,波澜不兴的语调,仿若在说着旁人的事,完全与她清河公主的夫婿无关。
那桃李夫人走了?
走了。慕容夫人叩着鸟笼,平和说道:我没见过这位夫人,但有一次,苻坚曾说,我和桃李夫人的眼神很像。
她停了一停,又道:后来凤皇到宫里来探望我,苻坚说他的眼神更像,像到极致。他本来并不好男色,却把凤皇在宫里关了两年多。
碧落喉咙gān涸,连吞咽口水都似乎很困难:我难道我长得,也像那位桃李夫人?
慕容夫人沉默,清眸如水般在碧落脸庞滑过。
碧落恍惚觉出,方才慕容夫人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另有一层让她心惊胆战的涵义,不由急叫:既然他喜欢的是那位桃李夫人,为什么不将她找回来?何苦这样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还不分男女,甚至不顾人伦!
找她回来?慕容夫人平淡的语调,终于带出轻而薄的嘲弄:大约找不回来了吧?纵然富有天下,他依然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碧落不解,还要再问时,慕容夫人一推鸟笼,已迅速沿了回廊,匆匆步向她的卧房。
风入松 谁使二桃杀三士(二)
她本来一直显得清冷淡然,静如止水,只最后向着鸟笼的一推,似某种压抑不住的qíng绪找到了突破口,骤然地bào发出来。鸟笼被推得狠狠甩向半空,几乎颠倒翻转过来。笼中的鹦鹉扇着翅膀,唧唧乱叫着,扑楞楞地凌空乱飞,却飞不出所给予它的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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