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浓烈的新鲜血液气息,依旧扑面而来,让她无论如何抑制不住胸臆间的恶心,人在马上,便已gān呕起来。
小聆儿已经哭了起来:死了么?都死了么?我姑姑呢?我三姑姑呢?
碧落勉qiáng下了马,寻一处没有尸体的墙角,吐得昏天黑地,腹部阵阵抽搐,连小聆儿下了马向前奔跑,都不曾发觉。
一整天没吃东西,除了些透明的酸液,她着实也吐不出什么来了,终于稍稍平静,虚软地靠在墙上喘息,闭了眼不去看眼前可怕的一切。
觉得手足间力气略有恢复,准备叫上小聆儿快快离去时,她听到了小聆儿的惊呼:姐姐,姐姐,快来救我姑姑!她没死!她们没死!
碧落怔了怔,打足jīng神奔过去时,果见堡中有些民居尚有动静,隐隐的呻吟和低泣,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而小聆儿正在一处民居的堂屋前,抱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大叫着姑姑。
那妇人衣衫破碎,几不蔽体,脖颈尚有青紫的掐痕,眼珠却还在缓缓地转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淌落,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三姑了。
碧落忙奔到内室,越过两个老年人的尸体,为她寻来衣衫披上,努力平静了音调,劝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活着便好,活着便有希望
三姑喑哑着嗓子发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忽然之间便号啕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勉qiáng爬起来,到灶间拨弄着糙堆。
一双五六岁的龙凤胎,正在糙中瑟瑟发抖,一见三姑,立刻叫着娘,奔过来抱住三姑的脚。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làng,三姑的那声号啕大哭,似让人意识到了贼人已经退去,此起彼伏,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哭。
家家都有死人,家家都遭了掳掠,家家都被蹂躏
能有哭声的人家,已经算是好了,毕竟,那家还有人活着。
来人哪,来人哪门前忽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呼唤:有没有人救救我当家的,他还没死,没死啊!
三姑颤声道:是是我邻居赵婶难道赵叔他
碧落忙冲出去,扶住那个满身是血踉跄而来的中年妇人,问道:人在哪?
随了那赵婶奔过去看时,果然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躺在地上喘气,脖颈靠肩胛处正汩汩渗着鲜血,倒是手足和背部的几处伤口不深,要不了命。
碧落一闻着那血味,又忍不住胃部抽搐,可此时救人如救火,她qiáng忍着不适,跑到马上取了包袱,拿了随身带的伤药,扯开一件单衣,即刻为那赵叔止血敷药包扎。
赵婶一边谢着碧落,一边在哭着絮叨:天杀的,这群qiáng盗,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还有辛家堡的,我们信号发出去那么久,怎么不来相救?两个孩子都给他们带走了,谁去帮我们救回来,救回来啊?
碧落一边为那赵叔包扎,一边只觉手脚越发无力,冷汗一层层沁出来,额上的汗水滴落,竟将眼睛都模糊住了。
小聆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用她脏脏的袖子为碧落擦着汗,担心问道:姐姐,你不舒服吗?
即便寻常人冲到这样一座人间地狱中来,都不会舒服,何况她饿乏已久,又有孕在身,惊怒忙碌之后,早已头晕眼花,只是不想让一个小小女孩为自己担心,勉qiáng道:我没事。
撼庭秋 泪盈襟血霜刀冷(三)〖实体结局篇〗
这时,外面又是隆隆如雷的马蹄声,由近而远奔涌过来,紧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喝骂声,迅速bī近。
小聆儿惊叫起来:坏人,那些坏人又回来了!
碧落已为赵叔包扎停当,闻言立刻握住剑柄,正要立起身时,只觉天旋地转,周遭一切迅速灰暗下来,连赵婶惊喜的叫声也越飘越远,渐渐听不清晰:辛家堡的人赶来了!啊姑娘,你怎么了
碧落再醒来时,身体晃晃悠悠,如在秋千上跌dàng着,没个着落,忙睁眼细看时,才见自己已在一辆牛车之上,小聆儿偎抱着那双龙凤胎表弟妹,正靠在一边壁板上睡得正香,倒是三姑坐在她的身侧打盹,见她一动弹,即刻上去挽扶:姑娘,你醒了?
碧落勉qiáng坐起,忙问道:这是去哪里的车?
辛家堡啊!三姑忙忙地从一旁的包袱下捧出一蛊粟米粥来,道:来,先吃点东西再说,方才随军大夫来看过,说姑娘是累饿体乏,这才晕倒,让姑娘好好休息呢!
她不经意地瞥一眼碧落的小腹,gān笑道:还说姑娘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经不起奔波,所以我就自己做主,收拾了姑娘的东西,把姑娘一并带辛家堡去休养。
碧落捧了粥,见那粥极稀薄,映得出自己苍白的面容来,知道三官坞已被劫掠一空,这么点粥,也不知三姑是从哪里寻来的。此时饿得极了,捧来一气喝了,居然觉得味道甚是香甜。
三姑叹道:姑娘,再忍一忍,听说辛家堡存粮甚多,辛堡主才敢叫三官坞幸存的人暂时都搬辛家堡去住。到了那里,我们便能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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