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捆得如同棕子般的少年跟前,问道:这臭小子是你们家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小松儿怯怯道:他是顼哥哥啊!他是来相山玩的,住在我们家有六天了!
顼哥哥?我念了一遍。这人还真的与被抓的人无关,纯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少年忽然抬头道:你叫我阿顼便成
嗯?难不成他以为我是在叫他顼哥哥?
我结结实实地一脚踹到他胸前,嘲笑道:什么阿顼阿顼的?你怎么不叫嘘嘘啊?这么恶心的名字!
阿顼láng狈地*一声,居然争辩道:是颛顼的顼,不是那个嘘
猜着这个阿顼找我麻烦可能另有原因,我也不想为难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是阿顼让我吃了那么多亏,我不想便这么饶了他,遂令人放了小松儿,单把阿顼捆在马上,径往别院而去。
不得不承认,这个阿顼的武功可真不简单,以一敌八稳居上风不说,单那香梦沉酣的迷香,据说连牛闻了都得睡上两天两夜,可这颀秀少年只是手足无力,竟一直不曾昏睡过去。
柳荫浓,芳糙笑花轻(八)
到了别院,我让侍卫将阿顼先关马棚里去,自己扶着玉冠回了自己房间,一边让侍女来帮我重新洗面梳妆,一边传来管理别院的吴管事,问是否曾在山下抓人。
吴管事犹豫片刻,才陪笑道:这个的确带了几个贱民过来,准备陪公主练习箭法弹弓。
我呆了呆,才想起我上次过来时嫌山上闷得慌,拿弹弓和去了箭头的弓箭把别院里闹了个jī飞狗跳,连这吴管事都给我she过两下。虽然死不了人,可我今天摔一下都疼得这样,他们给she得青一块紫一块定然也不好受,因此才想到抓了活人来给我当靶子。
我这场亏吃得不冤,到底是我自己惹下的事。
全都放了!我气恼地将抓起正要cha上头的一只玉钗,狠狠地摔到地上,叫道:在这里别叫我公主!若让人知道了是文墨公主扰民,大哥又该把我捉起来打一顿了!
吴管事擦了把汗,低声应道:是,公小姐。
公小姐?有没有母小姐啊?
三哥给我找的这些侍卫管事,一个比一个笨!
出去!我赶走吴管事,转头让侍女取来伤药为我敷青肿的伤处。
那些伤处真是越碰越疼!
好容易收拾齐整,懒懒地撑着腰,去前堂吃午餐,预备养得jīngjīng神神的,再去见母亲。
肋骨近胸处也给伤着了,吞咽时一阵阵地疼痛,吃得极不舒心;可厌那吴管事,明明见我胃口不好,还把一张猴脸在外面探来探去。
我烦燥起来,叫他进来问道:你又怎么了?
吴管事觑着我的神色笑道:除了那几个贱民,还有个小姐今天刚抓来的年轻人,要不要放?他们都在马棚里,那几个贱民在为那年轻人求饶哩!
阿顼?伤处又在疼痛了。
把他叫进来!我咬牙切齿地坐到堂前的huáng花梨双螭纹圈椅上,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茶,慢慢地啜着。
阿顼很快被推搡着进来,看来又给吃过亏的侍卫们暗整过,那头原来很是软滑的栗色长发有些凌乱,脸色也略显苍白,用长鞭缚住的手脚改用更牢固的牛筋索重新捆绑了,原来缚过的地方便在烟huáng的粗布面料上洇出一层褐红。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立即慌乱地转开,连脸都红了。
咦,这坏蛋想到了什么?莫非看我穿回了女装,记起上山时无意占着了我的便宜?
他的脸皮似乎比我薄多了,这让我多少有些快意,遂开口嘲笑道:怎么了,大侠?轮着那些贱民们为你求qíng了?
阿顼的眼睛青石板的地面上不安地扫来扫去,我以为他会示弱时,他忽然抬起了头,带一抹墨蓝的黑眼睛透明澄净:姑娘,他们不是贱民,是和我们一样有血有ròu的老百姓。
柳荫浓,芳糙笑花轻(九)
和你一样,和我可不一样!我手中的茶盏是白玉的,腕间的玉镯是翡翠的,发间的宝钗上仅一颗明珠便够那些贱民吃一辈子了。我是大齐的公主,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说是和我一样的人?
阿顼微哂,我想如果不是他正落在了我手中,一定会不屑地笑出声来。
我没来由地便又恼起来,冷笑:好吧,既然他们和你一样,现在你来选择。我想找人陪我练she箭,是你留下,还是把那些人留下?你身手不错,一个人应该抵得上他们那么多人了。
阿顼将脸转向堂外。
我侧着头从窗边看时,已见到六七名山民模样的男子被押在院外,看来在等着能不能和这阿顼一起出去呢!如果知道我改了口,重又刁难起他们,怕心里要后悔死了吧?
正得意地等着阿顼出卖这些不相gān的人换取自己自由时,阿顼忽然哑着嗓子说话了:你放了他们吧!我陪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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