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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阿顼勉力坐起,粗沉地喘息着,道:大概是鳄鱼吧?这种东西只吃ròu食,当然也吃人

我身体一晃,结结实实地坐倒在地上,吃吃道:这个地方怎么会养着吃人的东西?

阿顼抬眼,恼怒地望我:你问我?

我哑然,好久才能答:呃似乎你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吧?

阿顼很是无语地盯着我,再也无力问我什么了。

我的侍女终于没能找回来,而我和阿顼是被侍仆抬回去的。

我的腿上给咬出了对称的一排牙印,阿顼更是浑身是伤,因他受了这几日折腾,肌肤多有破损,一入水,那群鳄鱼的主要攻击方向换成了他。如果不是我两名侍卫及时过来接应,只怕我们两人要一齐葬身鱼腹了。

吩咐了叫给我治伤的大夫同样也去给阿顼好好诊治,我便一头倒到chuáng上,整个人给抽掉筋骨般无力,整个晚上都似睡非睡,不时从梦中惨叫着惊醒。

原来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胆大,又怕疼,又怕水,还怕那种不知从哪里来的吃人的鱼。

第二日,我有些发烧,同时鼻塞声重,怕是感冒了。问阿顼时,听说伤势虽重了些,不过全是外伤,已经无甚大碍,静养几日便行了。

怕母亲知道了担心,我遂让人告诉母亲,说今日一位宫妃生日,邀请了我,萧宝溶赶早儿派人将我接回城了,未及告辞,让她不用记挂。然后依然留在别院中静养,不敢惊动上清寺或惠王府的人。

我住在别院中险些出事,众侍仆自然也不敢向母亲或萧宝溶透露半分,只怕惠王一怒,谁也领不起那责罚,因此更加殷勤小心地侍奉着,盼我早日恢复过来。

青山妩,少年不知愁(七)

在阿顼手底下吃过亏的诸侍卫到底没再为难他,若不是他救了我,他们这些负责护卫我的,一准儿给萧宝溶拉去为我殉葬。

这日jīng神略好些,我便披了件淡绿的衫子去瞧阿顼。走路还有些一瘸一瘸,但想到我差点和那个侍女一样,给一群鱼吃到肚子里,便也不觉得怎么疼痛了。

到底我还能快快活活地站在庭院中,看这chūn意醺然,韶华明媚;便有腿上多了几个牙印,照样还是万人钦羡的漂亮小公主。

阿顼给安排在东面一处向阳的房间中,那屋子是萧宝溶偶尔陪我上山时住的,但他似乎不太喜欢这里,极少在这里留宿,我感激阿顼救我一命,便让他住这里了。

柳絮漫漫,缭乱翻飞于花影间,扑沾到门前挂着的水晶珠帘上,又被轻风拂起,飘飘dàngdàng往阶下一排杜鹃花飞去。

侍女撩开水晶帘,我踏入房中时,迎面便见了大排的huáng梨木大书架子,叠着满满的书,墨香四溢;其余卧具家什,丝幔绣帏,陈设也是无一不jīng。

预备给我这个大才子哥哥住的地方,自然典雅豪华,考究之极,不知那个笨笨的乡下少年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正猜度时,眸光掠过窗前,已见一人长身玉立站于窗前,正挥毫而书。他的衣袂翩然,为清淡的湖蓝丝缎所制,下摆绣了一枝遒劲的白梅,分明是萧宝溶的衣衫。

三哥!我欢喜地唤了一声,急忙奔过去时,那人已回过头来,萦一抹墨蓝的黑眼睛中满是惊讶,栗色的长发在晨间的阳光下,一丝一丝,闪耀着淡金的光芒。

竟是阿顼!

怎么是你啊?我有些失望,转而又用手指弹了下自己的额,笑道:对了,是我让你住进来的!你穿着我哥哥的衣裳呢!

阿顼低头瞧了一瞧,坦然道:我的衣裳脏了,看到柜子里衣物不少,就随手拿了一件穿了。你若不喜欢,呆会我换下便是。

我忙摇头道:不用换,旁人穿过的衣服,我三哥不会再穿的。

阿顼的脸色微微一沉,鼻中还不屑地哼了一声,迅速又转过头去,继续蘸墨挥毫。

我猛地意识到这话实在有些伤人自尊心;他并不知我三哥萧宝溶贵为皇弟,生xing高洁,别说旁人穿过的衣服他不会穿,便是我偶尔淘气穿过的他的衣裳,他也不会再穿。这个少年虽然又傻又骄傲,可在被我那般恶整一番后,依然肯拼了命将我救出,绝对算是个大好人了。

gān笑两声,我凑过头看铺于桌上的宣纸,准备夸他几句先将他哄高兴了再说,但一眼瞥过去,已惊叫起来:啊,是你画的?

我虽不好诗画,但萧宝溶却是本朝最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俱jīng,耳濡目染之下,对字画的好歹还是有点鉴别力的。

这宣纸上翰墨淋漓,尚未gān透,却是数枝葳蕤生光的西府海棠,映于柳烟迷蒙前,花瓣舒展蓬勃,艳娆而尊贵,比起萧宝溶清逸洒脱的画风,更多了几分大气昂扬,明明极妩媚的花枝,泛起了武者纵横塞外糙原般的豪qíng逸致。宣纸边缘,阿顼下笔如游龙,正专注写着两行字:绿凝晓云苒苒,红酣晴雾冥冥

青山妩,少年不知愁(八)

尚未写完,被我惊叫一声,阿顼手一抖,最后一笔却歪了。

他叹口气,搁笔道:大小姐,你想批评,待我画完行不?

我提起那画儿,欣赏着笑道:这画得很好啊,艳丽而不流俗,尊贵而不矫qíng,果然像是大侠的画,嗯,不只大侠的气概,也有大将军的气概,甚至是帝王

咦,把这傻少年和帝王联想起来,我一定给吃人的鱼儿吓傻了。不过,能画出这样画儿的人,应该不傻不蠢吧?

我看看画儿,又仔细打量阿顼。

也许是因为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表现得太过粗野,此时一身新衣站在眼前的阿顼像是变了个人。他的容貌圆润俊秀,依旧让人有青涩稚弱之感,可举手抬足端雅温文,显然受过良好的家庭教养,实在不像那个勇悍得一对八把我的侍卫打得满地找牙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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