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咬牙正要再去拔时,他拉住我手臂,道:等一等让我缓缓吧!
见我诧异望向他,那张苍白的面庞上居然浮过一层薄薄的红晕,他尴尬道:其实我也怕疼,和你一样怕疼嗯,已经好些了,你拔吧!
他笑了一笑,有些羞愧般低下头。
这般发自内心近乎天真的话语和神qíng,宛然又是当年那个纯净质朴的少年剑客,与青州行宫内那个疏离淡漠的豫王或者皇太弟,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心里莫名便柔软起来,我扶他坐起身,嘻嘻笑道:那可不成,女儿家娇气,自然怕疼,你一个大男人怕疼,看我送你一套姑娘家的衣裳穿。
拓跋顼闻言一笑,看向我的目光疲倦却温柔,淡色的唇轮廓极好看。
我跪坐在他跟前,微笑着去亲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又一下。
他果然上当,立时张开左臂将我拥住,吻紧我的唇瓣,再不肯放开。我一边与他缠绵,一边悄无声息伸出手去,握紧箭柄,猛地一抽,终于将羽箭拔出,箭头上尚沾了被qiáng行分离的血ròu。
抱我的双手猛地一紧,他含糊地呻吟一声,放开我的唇,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喘气,腻腻的汗水将我肩头的衣衫都浸透了。
负东风,似被前缘误(三)
待他剧痛引起的颤抖慢慢平息了,我柔声道:你随身有伤药么?我给你裹伤。
嗯。他温顺地答应着,坐直身来,从腰间取出只瓷瓶,柔和地望着我,这是伤药。为难你了
为难?
连拓跋轲的妃子都能当这么久,还有什么是能让我为难的事?
我自嘲一笑,也懒得在他伤成这样时和他争辩,坐到他身后,默默替他敷了药,将伤口裹好,再看他时,灰败的神色已略转过来些。
大约怕我担忧,他执了我的手,低声道:我不疼了,咱们下山去吧!
二人相扶相携着,沿路留心观察时,拓跋轲带了从人早不见踪影,应是被拓跋顼气得不轻,真的回青州去了。
好久才走回山脚昨晚休息的地方,却见我们不及带走的马匹行李都还在。
拓跋顼也不要我帮忙,自行到溪边洗去了身上的血渍,换了一身gāngān净净的衣衫出来,却是很清慡的烟幕huáng长袍,看来jīng神了不少。
我依然是前日在涵元殿中穿着的靛青竹叶纹丝缎短袄,配着淡紫色石榴裙,给折腾了这么几日,又沾了不少血迹,早已脏破得厉害。
拓跋顼很是不安,皱眉道:总是我考虑不周到,没想到让他们备你穿的衣衫,只能到前面集镇上买了再给你换了。
我不喜欢穿着满是血腥的脏衣,更不喜欢再给拓跋轲抓回去做什么墨妃,只想逃得越远越好,遂道:那我们快走吧,看能不能尽快找到大些的集镇。你的伤没事吧?
他的伤势不轻,这时催着赶路着实不厚道,可我生怕拓跋轲反悔了,又过来抓我,便也顾不得体谅他了。好在他武艺高qiáng,身体素来qiáng健,应该还能撑得住。
果然,拓跋顼微微笑道:没事,可以骑马。只是伤了右肩,用剑不大方便,但愿别再有人来追击我们才好。
我心中动了一动。
他伤了右肩,用剑并不方便,可我跳崖后救我时,他不是用他高超的剑术和轻功救回了我么?
当时,我们两人的重量都挂在他的右手上,他的后肩还深深扎着一枝羽箭
他说他和我一样怕疼,难道那时候,他就不疼么?
我们再次上马赶路时,拓跋顼将我放在他前面坐着,驾马的姿势正好将我半拥在怀中。
偶尔回头时,他的面色虽是不好,眉宇却极沉静,眸中映着阳光的点点暖意,莹澈gān净。
我问他:阿顼,你准备将我带哪里去?
拓跋顼沉吟道:我本打算带你到西方的闵国去,从此不用担心南齐和大魏找着我们;但现在不用了吧?
他的声音很是苦涩:皇兄既然将我逐出皇室,应该不会再追究我带你私逃之事。我们大可找个安静的地方落下脚来,从此结作夫妻,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神qíng又温柔起来,侧头在我面颊亲了一亲,眼角弯弯地扬起。
和他结作夫妻,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我也不由地神思缥缈,心波dàng漾。
这本是我一年前的愿望。
那时,我头脑简单,胸无大志,他纯净质朴,倔qiáng骄傲。
可一转眼,什么都变了。
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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